江河边有一只乌篷船,萧辰划着两只木桨,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朝着程迪缓缓靠近。
她在岸上挥手。
他也在船上挥手。
可下一秒,狂风袭来,萧辰的乌篷船被卷翻了,程迪便用力呼喊,她朝着江河里跑去,一不小心跌落进河水。
周围顷刻间被黑暗吞噬,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可身体是发热。
她摸索、倾听,可什么也听不见,仿佛陷入了无限的轮回,周而复始。
“小迪…小迪…”
萧辰清沉的嗓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无限的恐惧和黑暗,她拼命摸索、奔跑。
眼前出现了光亮,她终于看清了萧辰的脸,等她再奋力靠近时,整个世界光亮了,萧辰的声音也不见了。
周围是刺骨的寒冷。
她抓了抓床单,护士发现了她。
“病人醒了,快点。”
随之越来越多的声音和陌生的医护面孔涌了过来,洁白的病房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回国住院醒来的那段时间,可这次,身侧却不见萧辰的身影。
程迪安静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着医生给她检查,贴金属片。
“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家人,您先安静等着,等我们先检查一下身体。”
“好。”
她想着:萧辰也许是在部队,还没有时间过来看她,等着自己能安然无恙得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很高兴。
没多久,病房门推开,徐芝的声音几近哽咽,可她只是匆匆得看了眼程迪,连忙转身与医生说些什么。
程迪看到徐芝,鼻子骤然一酸,但她身体特别虚弱,完全没有力气起身,只得抬手握住徐芝的手。
“你终于醒了,妈妈等你等得好苦,对不起,我当初就应该强拉着你走的,不该在洛城待着,你这次真的吓死我了。”
“妈妈,我睡了多久了?”
“大半年了,今年春节家里人都过得十分平淡,你要快快好起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
“妈妈,阿…阿辰呢?”
“小辰前段时间还来看过你,但他跟妈妈说要去执行任务了,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联系,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别让他担心。”
“好。”程迪轻轻落了口气,觉得有些累了,“妈妈,我有点困了,想睡会儿,你帮我把我的手机带过来好吗?我想给阿辰发信息。”
“好好好,你先睡会儿,妈妈回去拿,再给你充会儿电。”
程迪闭上眼睛,面前一片漆黑。
……
醒来时,旁边只有徐小月在。
“你醒了。”徐小月帮她把病床摇起来。
“我手机呢?”
徐小月把手机递给她,在那一瞬间,程迪捕捉到了她眼神里渐渐落寞下去的目光,但她还是当做没事情一样,点开微信与萧辰的置顶聊天框。
与萧辰的聊天还停留在去年中枪的那天下午,那天的天气燥热得很,她清楚的记得萧辰说要来接她下班,还问她想吃些什么。
她发了条信息过去:阿辰,我没事了。
“你妈妈回去给你做饭了,等下就送来。”徐小月整理了会儿被角,“天气太冷了,你刚醒来,还太虚弱,要注意好保暖。”
“我知道了。”
一个月后,程迪坚持出院,被徐芝接到了林清晖家吃了顿饭。吃完饭她就立刻赶去了百月路,接她的是安安。
“小迪,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安安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了一圈,眼里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可仅仅两三秒,她便收紧了笑容。
“你看起来有点疲惫,外出的这几个月,可累着了。”
“是啊!”安安拉着她上了楼。
程迪一进门,就慢慢挪动脚步往萧辰的房间走去,但她很快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安安,直到她点头,才终于放心得打开了萧辰的房门。
屋内的摆设还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记忆里的东西似乎没人动过。她拉开抽屉,那本精致的笔记本安静得躺在里面,可第一页的信被撕掉了。
“哥在你出事之后的那几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也嘱咐我们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
“他真的去执行任务了吗?”
安安呆呆望着地板看了两秒,而后又张了张嘴,可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心底澎湃成了一片,终于,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在书桌上方安然躺着一支精致的黑色笔。
于是,安安下巴指了指,平淡说:“哥在走之前说,把那只笔留给你。”
程迪缓缓转身,那支笔,是在北国时,她给他当护身符用的,凄凉得躺在角落里,像一个失去了生机的躯壳,她轻轻拿起那支笔,仿佛也失去了它该有的重量。
“哥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了,在那座山崖下的河边发现了明玮的尸体,他战友说他是跟明玮一起坠下去的。”
“现在人呢?”
“找不到了。”安安的目光充满了怜悯悲痛的神情,无论是对自己,还是程迪。
程迪哽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气,问:“在哪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