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我们已经找了好几个月了。”
“我知道。”程迪终于湿了眼眶,拿手撑住额头,“可我想去找他。”
“小迪,你知道明玮是怎样的人,我哥当时为了追击那一伙人,追到了云南边境,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从我接到通知,就跟着他们去找,在那里呆了好几个月,一边做着医疗工作一边找,最后找到明玮尸体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程迪面无血色,仍然不愿接受所听到的,这一刻,她似乎将自己心底的固执放大了无数倍,道:“医学和法律上宣告死亡的条件,阿辰他一个也没有,安安,你告诉我位置,我去找他,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不放心。”
安安也湿了眼眶,想起萧辰出事前同她讲过的话。
五个月前…
萧辰:“安安,小迪若能醒来,你帮我跟她说,要好好的,相信自己一定会开心快乐。”
“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说?”
“我要出任务了,可能…很久都没法再回来,更是联系不到你们。”萧辰淡淡吸了口气,夹杂着些许微微的哽咽感,“小迪她是个苦命的女孩儿,她也应该跟你讲过她的往事,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比她幸运,所以我也想让她开心快乐下去,但…”
“哥,你不对劲。”
“帮我跟她说,我希望她快乐,更希望她以后不要涉险。”
“哥,你自己也别想太多,这些话你自己跟她说。”
……
“小迪,我哥他希望你不要涉险,也是,找不到尸体就不能宣告他的死亡,但是那种地方,常人想活下去都难,更别说他当时还受了伤,几个月了,我也接受不了,可这几个月我也想了很多东西,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是我亲哥,我能不尽力去希望他好么?”
程迪听完,慢慢扶着桌子坐下,呆呆得盯着地板看,好像对他的思念与想象都能从意识中得到满足,可她又同时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现实与想象毫不留情得叠加在她脑海里,脑袋疼,身体疼,心也快要碎掉了。
这一整天整晚,她滴水未进,抱着床上他盖过的被子,仿佛还留有他的余温。
在医院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出院后心里还会这般疼痛。就仿佛北国所有遇到的一切都是一场不着边际的梦,可她的阿辰,明明是真实存在的,在她心里,那是比光还耀眼的存在。
早上起床,枕头上留下了深深的泪痕,眼睛也干涉的厉害,可她好像整个人快要散架了。
直到安安推门进来,她才扶着床起身。
“小迪,我买了早餐,吃一点,你伤还没完全好,这样下去不行的。”
“好。”
吃完了早餐,安安送程迪回了东明中学。
安安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回洛城医院工作?”
“辞职了。”
安安愣了一会儿,欲说些什么,可她很快又意识到什么,留下几句祝好和常联系后,便离开了。
从那天以后,她每天都去天台,看着楼下曾经和萧辰一起走过的路,就好像她眨一下眼睛,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又能安然无恙得出现在楼下。
可下一秒,刺骨的寒风都会把她从幻想中唤醒,她也总是会在某一刻某一瞬心疼得厉害。
两个月后,她慢慢开始接受萧辰的离去,可徐芝的关心,却总会莫名让她感到烦躁,常常在情绪高涨点时说了重话,但过了几分钟又会追悔莫及。
如此往来,周而复始。
那天晚上,温度舒适,程迪打开了家里的煤气灶,将自己关在厨房狭小的空间里。好在徐芝和林杰来看她,及时从厨房里将她拉了出来。
“小迪,你是要跟他去了吗?”
程迪趴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徐芝将目光狠狠对着程迪,眼眶红的厉害,哽咽到:“我为什么这么苦,连女儿都要离我而去…”
他们那天晚上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林杰说,朱丽主动找过他,就在程迪去往明玮住处的前一天。
大概意思是朱丽觉得虽然告诉过程迪不要独自前往旧城区,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程迪会自己去。于是,林杰将信息共享给了萧辰…
“姐,小辰哥一直都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不好好的,真的对不起他,为了你,他也甘愿付出一切,可你呢?是不是在辜负他了?”
面对林杰的这番劝说,程迪沉默了良久。
“小杰,你快高考了吧?”
“是。”
“那先祝你高考顺利!”
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林清晖开车到了东明中学,想接他们回去,叫程迪一起。
程迪虽不愿意,但这次似乎是为了迁就母亲,她担心母亲的精神状态,便收拾了一下衣服,跟着去了。
车上,程迪突然打破了沉默:“晖叔,妈,我想去北国。”
“又去北国?”徐芝质问道。
“嗯…”
“小迪,北国的北边还在打仗,你怎么想的?”
林杰怕她们又争吵,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姐,这样吧,你先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等你状态恢复了再做决定。”
话到此处,徐芝也没有拦着的理由,她知道,程迪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跟程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旦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改的了。
林清晖轻笑一声:“没关系,过段时间再去吧,这段时间内你要学会理解你母亲,你是她的孩子,天底下有哪个母亲看到孩子这样的,会不心痛?”
程迪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抿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