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浮海市中心，秋黄大道，棱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天色已晚，很多人都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忙忙碌碌，但棱光的大楼中依旧灯火通明，各个部门各个职务的员工们仍在加班加点地赶工，即使已经疲惫不堪，也没人敢放下手中的工作。

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助理穿过忙得晕头转向的员工们，行色匆匆地赶到部长办公室门口。

他站在门前花了点时间来调整状态，等待呼吸平复了才敲了敲屋门。

“部长，我是李楠，来找您商量明天演出的事情。”

“进。”

听出部长的语气没有什么不满的感情，李楠松了一口气。

他进门之后不忘反手关上，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微微低头并保持沉默，等着部长先开口。

办公椅转动的轻响声在安静的室内尤为清晰，李楠迅速地抬了下眼。

坐在位置上的，是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性。

她披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配合精致的妆容和微卷的长发，给人一种干练的职场丽人的感觉。

李楠连忙再次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这位就是从棱镜集团总部调来棱光公司，负责处理公司旗下的魔法少女明星相关事务的新部长，金雯。

金雯翘着二郎腿，一边在电脑上办公一边言简意赅地问，“说。”

李楠定了定神，“场地、节目安排等等都没什么问题，几个女孩我也有在跟进，都没什么大问题，目前来看，亟需解决的点，只剩下安保问题了。”

“安保？”

金雯合上笔记本，皱着眉看向李楠，“为什么这么说，安保那边有什么问题？给我个理由。”

“是。按照您的安排，在演出的中途，我们的魔力持有者会制造一些看起来很浩大实则只是虚张声势的小危险，然后让棱彩少女去解决，让粉丝们狂热起来，将现场的氛围推至高潮。”

“但超管局那边会安排一位魔法少女来协助我们的安保工作，这是他们之前就和我们通知过的事情，那到时候那位魔法少女先出手了怎么办？而且也无法保证有没有其他魔法少女在观众席，浮海现在可是只有芳华公开了身份的。”

李楠清了清嗓子，“所以我来询问部长您，想知道到时候如果出现了其他魔法少女先行动手的意外情况怎么办？”

金雯呵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李楠，我且问你，公司推出棱彩少女这个团，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占市场，吸引无数粉丝的核心要素是什么？”

李楠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地回答了部长的问题，“是……碰瓷式营销，部长。”

金雯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就是碰瓷式营销。”

“让服饰、妆造尽量对齐赤鸦、玄兔等人气魔法少女，但又要做出些许差别，同时做出想要追赶乃至是超越前辈们的架势。偶像派魔法少女的火热是有原因的，实干派魔法少女忙于事务，而我们的魔法少女明星能够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

“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有足够的关注度，粉丝就少不了，赚的钱也少不了。要知道，年轻好骗又有些叛逆的青少年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变身后的模样代表了魔法少女们的真心，但这不要紧，只要少在粉丝面前变身就好了，只要棱彩少女一直贴着赤鸦她们做营销，就算走不长远，短期之内，公司收获的回报也远远大于支出，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金雯没有正面回答李楠的问题，但李楠如果连这点敏锐性都没有，也混不到如今的助理一职。

“您是说，只要到时候现场出现混乱就行，是棱彩少女处理，还是浮海的魔法少女来处理都无所谓？”

“没错。”

年富力强的都市丽人轻笑着一撩长发。

“甚至于，我更希望由浮海的魔法少女来处理，那会更好。届时，团里那几个女孩再围上去加加油、做做样子，无论是乐于见得棱彩少女多和其他魔法少女互动的粉丝，还是只喜欢她们的粉丝，无论或喜或怒，话题度这不又来了吗？”

“至于外界看不看得出这又是一场营销？这根本不重要，反正已经深陷其中的粉丝们不会看出来的，就算看出来了，他们也会为自己不断地找补。啊，棱彩少女是被公司威胁这么做的，这是合同上要求的，诸如此类。”

金雯嗤笑一声，“看在提供的钱财和声浪上，我就用个温和点的词汇吧。这就是追星族，我们的……‘衣食父母’。”

李楠抿了抿唇。

知道如此是一回事，但公司中的高层当着他的面这么说，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了。”

虽然李楠也是刚转到这个部门不久，但毕竟是老职场人了，他迅速调整好有些震撼和动摇的心神，“可要是浮海的魔法少女看出来了，不愿意被按头营销呢？”

“不愿意？”金雯的眼中流露出奇异的情绪，“那又如何？后辈关心前辈，想要和前辈多亲近亲近……何错之有呢？”

“不会惹她们生气吗？”

“你没发现吗？那个凶狠的赤鸦，虽然她在战斗时的煞气浓重到有如实质般凝结，但她的怒火从未指向对手以外的人。”

金雯双手交叠，把下巴搭在上面，若有所指，“更何况其他魔法少女呢？”

李楠微微低眉，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这不就是在欺负老实人吗？利用人家更高的道德心和责任感进行道德绑架。

李楠相信，公司这边肯定还准备了周密的后续措施，浮海的魔法少女但凡表现出一点不耐烦或是愤怒，都不用隔天，当场小作文就满天飞了吧。

不，就算两边魔法少女没有起冲突，通稿和热搜肯定也安排好了。

唉，可又能怎么样，部长助理看着风光，其实他也就是个臭打工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李楠的情绪，金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李楠赶紧站直了身子，“还有最后一件事，叶秋橙那姑娘……”

金雯深深地皱起眉头。

“不，叶秋橙不会出岔子的。”她自信一笑。

明明是灿烂的笑意，可李楠只感觉脊背生寒，“叶秋橙不敢乱来的，你放心吧。”

“我明白了。”

李楠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神色莫名地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他的背影，金雯侧过头，一手撑着脸，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

列阴省，刺林市，地底深坑。

漆黑安静的隧道中，两道身影正默默地行走，悬在头顶的洁白光球有气无力地闪着断断续续的光，提供了聊胜于无的光亮。

深坑地质的特殊抑魔效果让魔力变得滞涩，就连最简单的照明法术都不稳定了起来。

走在左侧的身影相当高大，差不多有两米高，几乎撑到了逼仄的甬道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