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拿出一个烟斗，在鞋底板磕了磕烟灰，又从拴在烟斗上的布兜里倒出些旱烟，一面压实，一面继续道。

“黄皮你爹做人有原则，扫大街扛大包，餐厅打工进工厂，宁愿天天被香江的老板骂，也不愿身入江湖。你爹这一点很好，心里长着骨头，我佩服！”

白发老者拿出一根火柴划亮，看着亮起的火光，又叹声道：“一起跑来香江的那些伙计，有人做了道友，有人死在了街上，以前寨城里拿着火柴出来卖的火柴女，很多都是一起从大陆跑来的同乡妻女，一根柴才收几毛钱，几毛钱让人从上看到下。”

火光熄灭，一根柴又点起，烟头玉嘴深嘬，几笼浓烟吐出。

“古话讲，龙生龙，凤生凤，你爹心里骨头硬，我原本也高看你这个后辈几眼。你这个后辈想进社团，我劝过你，劝不过，你想跟我，我不收！不是看不上你，是寨城是块死地，在这里混不出前途来的。为了提携你，就连你扎职大底我都出寨城替你奔走过！”

白发老者静静说着，黄皮默默听着。

“全叔，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交给我送去南湾的那批货真是海上查的严，最近海上又经常有大风大浪，我只是把货藏在中途的一个小岛上，过几天……！”黄皮开口打断道。

“黄皮，你还想骗我到几时？”

白发老者怒笑一声，伸手拽出压在屁股上的一张报纸，狠狠拍在桌上，冷冷道：“这是我特意找来的南湾报纸，报纸日期是昨日，昨日南湾报纸的头条就是警署前天在海岸边捡到一批毒砖，只被冲上岸的就足足有四十多块啊！”

“黄皮你自己看，这张报纸上的毒砖是不是我让你送去南湾的那批货？”

黄皮起身，看着桌上报纸图案上密密麻麻的红皮毒砖，额头冷汗瞬时激出，强压心中惊慌，语气平静道：“全叔，你不信我？双狮踏地球是硬通货，除了金三角，其他地方的拆家贩子为了卖高价，毒砖也经常会这样包装！”

“假币都有人造，造假毒砖包装更容易了，A货高仿很简单的，包装纸上印提防假冒难道真能提防假冒？纯净度百分百难道就真有百分百……”

黄皮将报纸随意扔在桌上，虽额上冷汗不断涌出，但说话语气却很平静，沉声道：“全叔你搞错了，这张报纸上报道的毒砖肯定不是你让我送去南湾的那批货，全叔你信我，最后再给我最后一周时间！”

“就一周……我只用一周时间！”

黄皮竖起三根手指，语气坚定的立誓道：“七天时间，货不到钱到！如果七天后我不把钱送来，全叔你想打想杀，悉听尊便！”

“七天时间？”白发老者手摸下巴，口中烟雾如笼。

“坐飞机一周都够绕地球飞三圈还要多，被晃点了这么多次，傻瓜才会再继续相信你，三千多万的货都沉海了，你还往南湾送个屁！”

手抓黄皮头发的持枪男子大声嘲讽了一句，手中枪托不停猛砸在黄皮小弟的头上，鲜血飞溅，直到抓着头发的小弟双眼瞳孔开始发散，持枪男子才愤愤住手。

另外两个身上血污狼狈的小弟眼看身旁同伴被活活砸死，心中惊惧，忍不住高声喊道：“黄皮哥，你快点和全叔说实话，再不讲实话，我们这次真要全都死在城寨里了！”

“说实话有个屁用，今晚想走出城寨，要么拿钱，要么拿货，这两样都没有，你们全保不住命！”

持枪男子抬脚踹翻两个跪走向前的黄皮小弟，咧着嘴，又继续大骂道：“就算把你们家里的女人全部送去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歇钟，几辈子才能赚到三千万……”

“全叔，货确实遇到大浪沉海了，但钱我也确实有把握能搞到！”

黄皮看着狗肉馆外，蹲下身子又想对剩余两个小弟动手的细昆，急声道：“毒砖沉海的消息全叔你今晚才收到，我要是想赖账，全叔你今晚怎么可能还能在香江找到我？”

白发老者抬手对外挥了挥，浑浊发黄的双眸瞪着对面站起的黄皮，沉声道：“黄皮，我不管你这些日子为什么没有跑，不过你既然没有跑，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应付我，一周时间不可能，就今晚！”

“今晚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货还我，要么把钱拿来，要不然……”

白发老者翘起脚，烟斗又在鞋底板使劲磕了几下，声音满是杀意，冷冷道：“要不然七天后，就是你们全家人的头七！”

黄皮嘴唇动了动，正要继续开口，突然不远处响起传呼机的响亮鸣笛声。

狗肉馆外，收手的细昆拿着一旁桌上亮起的传呼机看了看，笑声道：“黄皮哥，你家里人传讯，说家里孩子病的厉害，要你立马回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