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拦他。

没有一个人想。

没有一个人敢！

那一拳终究还是打了过来。

罗凌尘的背后好像长了一个眼睛，轻轻一躲，那拳头便打了个空。

敢在这和罗凌尘动手的人不多，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但出拳的那人并不疯，也不傻。

“我来这里，也是久闻罗兄威名，想来讨教一番。”

那个名为梅逊雪的年轻人道。

罗凌尘扭头皱眉道：“我与你并没有仇。”

“只是讨教。”

“我的掌出手便要杀人，我没理由杀你。但如果你再动我，那我便要非杀你不可。”

“那好极了。”

梅逊雪第二拳的速度不慢，至少在钱塘眼里是这样，他万万没想到这样温润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功夫。

可是，罗凌尘更快。

罗凌尘一掌击向梅逊雪的面门，梅逊雪偏头避开。

罗凌尘这一招乃是虚招，后一掌如潮水一般打来。

“啪！”

梅逊雪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左肩中了一掌。

“你现在还有机会。”

“不必！”

梅逊雪并没有展现出恐惧的神情，反而有些饶有兴致。

墨白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兄的掌竟然已经如此之快，现在张无念与罗凌尘再对上的话，张无念活不过三招。

墨白还有些担心，他以为梅逊雪是因为自己才与师兄斗气。

梅逊雪一笑，一双腿踢向罗凌尘小腹。

罗凌尘用掌格开。

梅逊雪接下来的招式如同雨点一般，腿，脚，拳，掌，劈，砍，刺，削。几乎全用上了。

而罗凌尘只是堪堪挡住。

武功稍低一些的弟子看的酣畅淋漓，武功稍高一些的弟子看出梅逊雪的武功真乃博大精深。

“鸳鸯腿，霸王刺，斩白雪，飞花抚，飞天流星，揽月采星，桃夭枯荣。”

这些招式有不少因为难练甚至那些家传的世家都已经失传，梅逊雪却是打出来十分精湛，一双肉手或砍或劈，真如同花中蝴蝶飞，游鱼戏池水，反观罗凌尘，只能在那些招式离他身体还有一寸的时候才挡下或者躲开。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罗凌尘必输无疑。

白莲教的弟子并不是都很怕他输，反倒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他输。他们都想看看这个第一高手输了，他们才有信心去争这个白莲教第一的名头。

一身白衣的公子与一身黑衣的乞丐打的不可开交。

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梅逊雪会赢。

只有钱塘看出了端倪。

梅逊雪虽然招式繁多，但罗凌尘却没有用招，一切都仿佛是本能一般，他只不过是在梅逊雪快要击中他的时候把他的招式给挡开，或者说，罗凌尘如果罗凌尘想的话，现在梅逊雪已经躺在地上了。

墨白此刻有些纠结，他既不希望罗凌尘输，也不希望梅逊雪输。

梅逊雪脸上沁出汗珠，他明明感觉每一招都可以置罗凌尘于死地，但却总是差一点。

罗凌尘还是像刚开始一样闲庭信步，但梅逊雪的招式已经乱了。

梅逊雪深吸一口气，用出了自己的绝招——一招仙人指路，一指戳向罗凌尘咽喉。

众人纷纷觉得，这下罗凌尘非死不可！

这一招用出之后，倒下的并非罗凌尘，梅逊雪也并未倒下，二人之间站了一个人，墨白！

罗凌尘的掌离墨白仅有一寸，梅逊雪的指离罗凌尘也仅有一寸。

但二人都停了下来。

梅逊雪知道，若不是墨白，此刻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了，罗凌尘并没有说谎，他的掌，是杀人的掌。

梅逊雪甚至没有看清那一掌是何时打出来的。

墨白淡淡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梅逊雪的手放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儒雅随和的表情，道：“阿墨，我们只是切磋。”

罗凌尘的掌却久久没有放下，却再也不动一下。

半晌，罗凌尘看着自己的掌，走了。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喝的大醉，他们有些人是为墨白高兴，有些人只是单纯觉得梅逊雪带来的那几坛老酒香醇美味。

唯独只有一人没有醉，罗凌尘一人坐在白莲教门口那里，看着天上一轮圆月。

罗凌尘常常会到这里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来这，他和墨白那些时日常常会在这里看着月亮聊着天，吃着枣糕。

罗凌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自己那时为什么停手了，明明已经无情，但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下不了手。或许，只有陪伴了他们多个日夜的月亮知道，但是，圆月无言。

罗凌尘此刻比谁都想要醉，但他并没有喝酒——痛苦的时候，喝酒只会越来越清醒。他怕自己在梦中会想起与墨白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怕自己会忘了仇恨。

罗凌尘手中拿着托人从汴梁带来的枣糕，放进嘴中，慢慢的咀嚼着。

两滴水滴在地上，罗凌尘看了看天，并没有下雨。

罗凌尘抹了抹自己的脸，原来是自己在流泪。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呢？

罗凌尘望着月亮，希望月亮能给他答案。

可是，月亮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