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末代公主(2 / 2)锈雪灯首页

“母亲,你确定,他会把我们送到哈罗斯尼亚么?”

雪越下越大,在这种程度的雪天里行进,她们只能依靠着前方马匹的踏步才能知道自己没有停留在原地。是错觉吗,两旁的森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混杂在飘零的哨兵树叶与雪松间,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泛着锃亮的寒光,其中一人举起了手中的物什。

在思绪到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预警,车门被她拽得哗哗作响,但仍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她们这一路上为了快速赶路,竟无人发现车厢门被从外反锁了。

“打不开,妈妈,打不开啊!”

“薇薇安!你在干什么!”

“外头有人,我们被锁在里边了!”

她已经放弃正常开锁,转而把把手往反方向掰。刺骨的寒冷从车外通过金属把手传递到她手上,她能听见车把手内齿轮绷紧的声音,锁内的机械结构在她的努力下正逐步抵达崩坏的边缘。

马车加速了,车夫早就注意到了车内的动静,他抽出藏在鞋底的刀,在一个急转弯陡坡处切断了马与车之间的缰绳,侍卫下意识去拽身后的车厢,最终被车夫一掌推下,同样滚落山崖。失去了负担,马的速度进一步加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一片白茫里。缰绳切断后,整个车厢失去了动力,被惯性甩出了陡坡,车厢在坡上翻滚,一切都乱了套。

门上的玻璃是最先碎的,在翻滚期间,原本的左前角磕到一块巨石上,瞬间变得平整,车门也错了位,窗玻璃顶不住来自左上角巨大的压力,在翻至身下时彻底碎了。她们像被装在一个扔下了楼梯的铁皮罐头里,从侧翻变成竖翻,碎石与玻璃碎片在她们身边滚下,在撞断两棵树后,她们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动静而落下的积雪盖到了头顶,站在陡坡顶往下看,黑色的车厢与森林里裸露的黑岩融为一体。

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和重物的落地声。

白色的世界里,分辨时间是件很难的事情,在雪的厚度足以淹没膝盖时,几个身着轻甲的人走上了坡顶。

“将军真是算无遗策,那马夫处理干净了没?”

“心都没了,被我切成四块和他那两匹马一起扔下去喂了狼。”

“未免也太残忍了。”

“说这话的时候把脸上的笑收一收。”

几人站在陡坡边缘搜寻着下边,身体前倾,眼睛眯着,除了坡底被鲜血浸染的白雪之外,他们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该死的天气,又冷又干,啥也看不清,那群蛮子怎么活得下去的。”

“别废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下去看看。”

“怎么又是我?”

说话的人拿着画纸,沿着被马车犁出来的沟壑试探性向下爬。路过旁边一棵树时,他看见那棵树的树枝上挂着他昔日的同僚,那侍卫胸口被断裂的树枝刺了个对穿,头朝下倒挂在树上,面甲不知去向。这侍卫刚死不久,但在这冰天雪地里,身体早已失温,曾经温热的血滴落到大地上,变成刺骨的冰凉在他眼前蜿蜒,他深知这是最小单位的冥河。

“军令难违,抱歉了。”他确信在这里上边的人看不清,略带停顿过后伸出手去盖上了那侍卫的眼睛。

这侍卫他认识,在两天前还在酒馆里同他聊天,不料两天后会以这种方式再一次见面,只能哀叹世事无常,然后继续向下攀爬。

到底,面前是已经摔扁的车厢,车厢下是生锈的雪混着一地的内脏,原先是车轮的地方如今是一个已经被砸碎的脸,车轴贯穿了那女人的头骨,她的身体也被碾碎了半边。他只能通过衣着来判断是否是他要寻找的目标。

“蓝色的耳环,衣裙也对,呵,原来索博尔的血也是红的。”

这场面太过血腥,连他也不愿在这儿多待,仿佛每站在这儿一秒都会承受更为庞大的风险。他给自己找着借口,尽管他只要爬上车厢就可以把门拉开检查里边。

“这车厢我也抬不动,都这样了,里边有人也活不了。就算,就算活了,这天气下也得死。”

扯下仅剩的一只耳环,甩掉耳环内带下的碎肉,在干净的雪地上胡乱擦了擦抱在画纸里,便往回去交差了。再过不久,这里的一切都会被这群山与森林消化得一点不剩。

坡上的人走了,森林又重新安静下来。是夜,有群狼环伺,黑暗中有幽绿的荧光在闪烁,滴滴鲜血入喉,最终归于寂静。

在今晚,世界之都易主,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