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抛下手中的棋子以示认输，他缓缓站起了身，轻轻掸去身上的积雪，可肩头却已有些湿了。他没去理会，只是迈步向院门走去。林景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中，跟着起身，未再言语，只是默默跟在了顾烨身后，一如往日，仿佛刚才二人之间并未有过争吵。

顾烨跨出院门，走到了门外的马车前—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他扭过头对林景道：“不是给了你两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吗？怎么今儿还用着这两匹丙等战马？”

林景站在他身侧，伸手抚摸着马鬃：“汗血宝马的汗只应流在战场上，给我一介文弱书生拉车算怎么回事儿，再说了，我们西北边军的丙等战马可是连江南这边的达官显贵都眼馋的。”

顾烨一笑，他注意到了林景说的是“我们”。他踩着车旁仆役拿来的凳子，钻入了车厢，林景也紧随其后。

时候尚早，路边小贩的吆喝声都显得有些冷清，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马车得以迅速穿街过巷，很快便驶出了城门，来到了西郊的军营。

马车缓缓停在了军营外，顾烨掀起车帘，走下马车，他整了整衣袍，看着军营中演武场上那军容肃穆，不禁向身后的林景感慨道：“若是南方各军皆是如此，我哪会有什么后顾之忧？”林景犹豫了一下，道：“夏侯老将军治军以严苛著称，他治下的北府兵更是号称步战无双，哪能要求南方各军皆是如此。况且南方承平日久，又有几人听过那边塞的兵戈之声？那些投军入伍的兵卒，不是刺配入伍，便是为了混口饭吃，战力自是不行的。”

顾烨沉默良久，并不言语，只是往前迈着步子。由南定北，何其不易，时间拖得越长，越是不利。顾烨一路走来，营帐中巡逻的士兵纷纷参拜，他摆了摆手，示意将士们无需行礼。

军帐绵延，顾烨和林景二人走了许久才来到中军大帐。顾烨正欲掀帘入帐，听到帐中传来的争执之声，便缓缓放下了刚刚抬起的手，驻足细听，听了几句后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林景不知何时已凑到了前面，笑道：“可真是苦了夏侯老将军，对自家老幺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顾烨向前走了些，轻笑道：“我说今日怎的未见老将军与将士们共同操练，原来是后院起火。”林景瞥了他一眼，往外挪了几步，隐去了笑意，不再说话。顾烨敛了敛笑意，掀帘入帐。

帐中少年见到来者，先是眼前一亮，接着便是转身欲要退走。顾烨轻轻咳了一声，少年下意识地脚下一顿，险些踉跄倒地。少年忙不迭转身，躬身行礼。企料顾烨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坐吧。”少年一怔，见顾烨正盯着自己，只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