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六的早上韩钟生接到铭生的来信，信上说大嫂已经改嫁了，她想让韩钟生回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想和他商量。韩钟生不知道大嫂找自己有什么事，所以不敢耽搁，赶紧请了假，下午就启程先赶到了挺二伯家向铭生哥询问是怎么回事。铭生哥告诉他前些天大嫂托人捎话过来，说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改嫁到了邢家庄，可没想到继父很不喜欢小明秋，对孩子百般虐待，让韩钟生赶紧过去商量商量小明秋的事。

邢家庄离得不近，当天打个来回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晚上韩钟生就住在挺二伯的家里，转天吃过早饭，便急匆匆赶去邢家庄见大嫂。

刚刚走进邢家庄的村口，韩钟生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拎着一个沉重的水桶蹒跚的走着。韩钟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侄子明秋。他紧跑两步追到近前，有些激动地喊着侄子的名字：“韩明秋！小秋！”

明秋身子一震，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韩钟生。两人目光接触的一刹那，韩钟生看到了小秋的眼里迸发出的光芒。但那束光就像即将燃尽的蜡烛一样，只是短短的闪了一下就很快地熄灭了。

韩钟生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侄子，只见他比印象中的小秋黑了也瘦了。由于要用力提着水桶，小秋的身子向一边侧弯着，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洗得退了色的裤褂很不合体，穿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两只脏兮兮的大脚趾从鞋子前端的破洞中伸出来努力向上翘着避免蹭到地面。在韩钟生的印象里上次见到小秋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但那时自己的心绪太乱，没有留意侄子。所以他不能确定小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韩钟生心里一酸，伸出手去想从小秋的手里接过水桶。但没想到小秋执拗的躲开了，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头向前走去。

韩钟生愣在了那里，他不知道是小秋没有认出自己，还是对自己有意见，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韩钟生还是紧走两步抢过水桶和小秋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关切的问：“你妈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家里粮食够吃吗？你念书了吗？鞋都破成这样了，怎么不换一双呀？”

明秋就像是没听见，低下头加快脚步自顾自的朝前走去。韩钟生也只好闭上嘴加快脚步跟在明秋身后。

不一会儿，他们进到一个院子里。院子不大，院墙和房屋都是用土坯修建的，外面的墙皮有些脱落，显得斑斑驳驳的，让人感觉有些破落。

明秋接过水桶走到墙边，一边把水倒进放在那里的大缸里，一边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娘，四叔来了！”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却在韩钟生的心里激起了波澜，“看来小秋还是认我的！”

“钟生来啦！”大嫂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了出来。

“大嫂，是我！”

“进来吧，屋里坐。”

韩钟生犹豫地看向明秋。明秋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提起空桶转身走出了院子。

卢月娟见韩钟生迟迟没有进屋，又说：“四弟，屋里没有别人。我现在下地不方便，就不出去迎你了。你进来，嫂子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