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往日不再(1 / 2)灰色朦胧首页

我......我不记得这种症状持续了多久,但我知道它至今为止仍然让我痛苦万分。

就像是整个脑袋被按进了水里,耳边不停有咕噜声作响,双眼却干涸得让我无法眨动眼皮,尤其是到了夜晚,症状愈发严重。

我本来是一位青年创业者,年纪虽然不大,处事的能力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前辈们都很看好我,说我一定能少年得志,因此我更加废寝忘食。

我从小就被父母灌输,在帝都米兰达尔,如果想出人头地,一定要成为自由创业者,把命运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上。

我早早的做好了计划,奋斗了许多年,天赋智识助我打败了一路上众多竞争对手,在帝都各个名校也有不小的声誉。

可惜天妒英才,在刚刚创立自己门户的那天后,我便得了这怪病,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刚开始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担心的,认为只要请两个医术士调理一下就好了。

但这未知的病毒无人可医,就连接触过我的术士皆患上与我类似的疾病,没过多久后便离世了。

于是人们开始害怕,他们将我关进了家里的地下室,想将这病毒与我一同埋葬在这里。

但......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是我去孤儿院做义工时发现的,她和我有一样胎记。

破烂的衣物让那锁骨附近的胎记一下子映入我眼帘,此后我背着所有人领养了她,用大部分生活费为她租了一间小房子。

是的,我把她藏了起来。

这并不是图谋不轨,只是我相信有一天,她也可以出人头地。

只是......这样相信着......

如今她会掩盖好嘴角的血迹和浑身的伤,悄悄给我送些从顶级餐厅的垃圾车里偷来的食物——这也算是罕有的美味了。

有时我会听到她的惨叫声从屋子外传来,我猜她一定是被路人发现了给我带东西吃。

我只能拖着狼狈的身体,不停撞击铁栏,借碰撞声宣泄自己的怒火。

从最后一次见到妹妹开始,已经过了有三天了,难道她也得了这个病吗?

往常,妹妹有重要的事的时候,会给我多送好几天份的饭过来,而我现在却饿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昔昔,你在哪里...”我不自觉的吐出了一句话。

“你,还活着。”一句空灵的女声清晰的穿进了男人的耳朵里。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清楚的声音了,男人明显十分激动地想要看看发出这声音的人,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但长时间被疾病折磨加上几天不吃不喝,已然没有力气做任何事。

他只得稍微偏转了一下头,见月光从窗外照进了屋内,隐藏在桌椅下的暗门被打开后,没有了阻挡,一下子便撒满了整个地下室入口,照到了铁栏门外不足一尺的地方。

银白色也包裹住了她。

看得出来她是一位很丰满的女性,华丽的长尾晚礼服搭配手工玫瑰网纱礼帽,气质出众,羊绒披肩遮挡住了本该粿露的双肩,半掩的面纱尽显神秘感,有长手套的加持后,整体上看起来更是饶有风韵。

这般人物,找个一只脚踏进坟墓里的废人做甚。男子心情沉重,怕是某人雇来的杀手。

男子在床上难以移动分毫,他不得已用手摸索着床板下藏匿的小刀——常常会有人想直接取走男人的命,男人不得已请求妹妹偷来一把小刀防身。一般情况下,担心自己被感染之类的胆小怕事之徒便会自行离开。

“你是谁?做什么来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后用力的吐出几个字。

女子并没有表明来意的意思,自顾自地说:

“你的妹妹,昔昔,应该说是米·兰·昔昔,大概两天前被一个富豪的下人拐走了,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虐待。”

“那你找我做什么?”男人费力询问女子。

男人说话时,女子缓缓靠近铁门,一只手做出弹指的样子,轻轻一弹。

轰轰隆~哐~当

顷刻间的功夫,铁栏门如一颗子弹被射进了墙里,烟尘碎石块充斥着整间屋子。

男人震惊到连嘴都合不拢,握住刀子的手也松开了。女子缓步走到男人床前,那就是没有任何床垫毯子和被褥的木板,她打开了一个装着诡异液体的圆柱玻璃瓶,把这些液体倒在了男人脸上。

“这样就可以了吧。”

男人好多了,多年来他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这顽疾好像从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一样。

“昔昔呢?”男人立马坐了起来。

“别急,昔昔没有任何危险,只不过......”

男子万分不安的看着女子,他深知自己没有任何与她交易的资本。

“你想要什么,还大费周章的治好了我”

“要你不能和昔昔相遇。”

女子面无表情的诉说着,边说着边打了个响指,一张做功精巧的木质座椅突然出现在床边,她顺势坐了上去。

“哈?你在说什么狗屁?”

几乎是与他说出口的同时,女子眼神变得锐利,瞳仁闪出黑紫色的光,男人像是被两只手掐住了脖子,抬到了半空中。

“那你想不想救你妹妹?”

男人表情依旧坚毅,痛苦慢慢被缓和了,他恶狠狠的盯了女子一眼。

就在那一刹那,男人胸口的胎记闪出一道白光,无形的手和椅子都被吹散了,以及......

男人懵逼的看着全身赤粿的女子,娇娇玉体,弄得男人不禁面色潮红。

“那个......”

女子先是一愣,随后冲上前去用关节技锁住了男子。

“嗯,这下没错了。”

大约两三秒后,女子恢复了全身衣装。随后她放开了男人,闪步退后了一小段距离。

她难道没有羞耻心吗?男人很是不解。

“我们可以救你妹妹,代价是,你的妹妹必须跟我们走,并且你也不能再见她。”

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宛如在对一只蛆虫陈述它身为蛆虫的事实一样毫无意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至少是现在,还不知道。

“如果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让你们把她带走!”

“但你誓死守护的人不在你身边,这不是很讽刺吗?”女子调侃着说。

男人绕过女子,飞奔了出去。女子仅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随即隐匿在了黑暗里。

他趁着夜色走过大街小巷,迷茫掠过心底,不知所措,自己在这座城里活了这么久,却连自己身上的秘密都不知道,何等悲剧。

那就只有先找点吃的了。

男人想着来到了妹妹口中所描述的餐厅,敦煌的楼阁占据了一大块地域,也许是为了美观,三面包围的石墙并没有修得太高,前门外很宽敞,用来停放车辆,迎接贵宾。

他绕到餐厅背后,却并没有找到妹妹所说的“隐蔽的狗洞”。

环顾四周,只得找了处相对较低的矮墙,一个助跑蹬墙,翻了过去。

这里与光鲜亮丽的前厅截然不同,环境脏乱,垃圾随处可见,而且散发出酸臭的气味。

还聚集了一堆不知从何而来的流浪汉,他们席地而坐,等着楼上能倒下些满足口欲的“山珍海味”。

众人看见男人的扮相,也只认为是又一个讨口子,并没有太过在意。

此番景象和妹妹描述里的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两个世界。

自己的遭遇,妹妹的处境,神秘的女子,诡异的能力。

就算在没有得怪病之前也根本无法想象的事件,一件件发生在自己身上。

世界观的破碎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

男人全身发软,晕倒在地上......

“快没时间了,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远处的高楼上,两黑影注视着男人。

(两天前黄昏)

这是哪里?

昔昔双手双脚被细布条捆着,眼前一片漆黑,想用力发声也只是徒劳。

“老板绑个小屁孩来做什么?”

几声窃语钻进昔昔耳朵里,好像有两个大叔在说话。

“老板做什么,关你屁事,我们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声音雄厚,语气不耐烦,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啧。”

一位绑匪不满的点着了一根烟,摇下车窗欣赏着窗外美景,风吹到昔昔半裸在外的小腿上,不由得身体发抖。

引擎发动的声音巨大,应该在车上。身体躺在地面上常常摇晃摆动,幅度时大时小,车厢内的小件物品撞击车厢会产生回声,只有是在卡车车厢里了。

不知道他们绑架我为了什么,肯定,一定,绝对是不好的事。

现在的行驶速度很快,四周的情况也不清楚。只能先制造点动静让他们注意到,这时势必就会停车检查一番,会有一个机会。

其次是他们对我的态度不明确,究竟是作为人质,拐卖的小孩还是另有所图,至少先证明他们能对我造成的最大威胁。

只能先......

因为双脚绑在一起,手被捆在了背后,她只能前后摇摆自己的胯部做到简单的调整方向,她扭动着身体,寻找身边的物品。

周围很空旷,昔昔摸索许久,终于!踹到了一个柱状物体。

唔呜呜......

说是有所发现,但......这一下也太痛了吧。昔昔一脸痛苦,像是吃了苦瓜后含着块薄荷糖。

她踹中的柱状物体发出一阵响亮的碰撞声引来了两人注意。

“什么动静,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

“停车看看去!”

“你特么二笔啊,这么大个卡车停单行道这里要引多少人围观?”

两人争吵起来,过了一小会儿,一名绑匪从副驾驶位爬进了车厢里。

绑匪拿出手电打量着车厢,看到小女孩离空油桶很近,误以为是车子加速减速时的惯性让女孩撞到了油桶上。

他靠近女孩打算把她拉回了原处,刚刚触碰到女孩,她就开始剧烈摆动身体,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这时赶上拐歪处堵车,猝不及防刹车让绑匪重心偏移,他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不小心扯下了昔昔的眼罩,还是没能站稳,一个娘跄,撞到了随处摆放的木箱,头撞得发肿。

巨大的动作幅度让昔昔后背也撞到了后货车门。

“焯淡!”

他恶狠狠地看了昔昔一眼,爬起来走向女孩。

昔昔发现绑手的是丝带,蒙眼的眼罩,车厢的环境很差但是自己躺的地方却有毛毯,很明显自己的性命不会有任何威胁。

“你特么在干什么?!”驾驶车的绑匪对着车厢怒斥到。

“都是她!”绑匪捂着头,准备教训一下昔昔。

“乃乃滴你别动她!你这混账,想害死我们吗?”坐在位置上的绑匪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地盯着他。

昔昔心里满是疑问,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分歧也不小。

总而言之,我对他们的作用很大,暂时不会怎么样。

这样的话......

昔昔用力将头撞到车厢上,然后开始了一系列自残行为。

一劫匪边看着边大笑,认为这不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嘛?

另一个则恨不得杀了他,大叫到

“别让她自残啊,你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吗?”

当争议的声音越来越大,昔昔浮夸地做出想要咬舌的动作,故意被心急如焚的歹徒看到,他急忙钻进了车厢,推开另一个人,把封嘴的胶带撕了下来。

当光芒穿透云层抵达大地,希望就会苏醒。

“救命啊啊啊啊啊~”

昔昔大喊一声,尚未及时摇上的车窗成了风带走希望种子最好的出口。

绑匪反应过来,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咬的不敢伸手。

成功了,耶,昔昔笑嘻嘻。

周围看热闹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劫匪转眼已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眼看人们即将撬开车门,一探究竟。

“不好意思,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追究了。”

外面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昔昔眼里满是疑惑。

哐~车门打开了,一个绑匪看到门口人的第一眼直接放下女孩叩跪在他面前。

另一个绑匪还没搞清楚状况,

门外一男子身着白色西服,墨蓝色领带贴合在黑色衬衣上,他一脸不满的看向车内,身边的保镖冲上前去抬走了两人,剩昔昔独自坐在车厢里。

“你是昔昔?”

男子以怀疑的语气轻声询问女孩。

昔昔很是疑惑,自己未曾见过眼前的男人,当下不得已只得回答他。

“嗯。”

“很好,他们至少没有把事情全搞砸。”男人解开了昔昔的束缚,将她抱进了轿车里。

两人跪在车旁。

“老板,我劝过他,但是他不听我的啊!”一人泪花四溅,仿佛是在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忏悔。

男人轻蔑的瞟了另一个绑匪一眼。他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也很不服气。

“瞧,你应该像他一样,更有骨气一点。”

说罢,一股不安的气息钻进那绑匪体内,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惨叫声夹杂着肌肉撕裂和骨骼破碎的声音,最终变成了一堆不可名状的物体。

“救......我。”

他的声音从嘶哑变得浑厚,众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昔昔看到这一幕感到尤其不适,干呕不止。

活着的歹徒思绪混乱,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细看发现连裤裆都湿润了。

“都...都是那家伙的错,死得其所,老板您...您饶了我吧,下次不会...”

男人走到绑匪面前蹲下,他无视了男子说的所有话,将腰间别着的短刀递给了绑匪。

“我当然不怪你,不过要请你,自刎谢罪。”

绑匪瞳孔如地震般抖动,直勾勾盯着短刀,身体颤抖不已。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短刀,转手向男人砍去。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敢奋起反抗,被砍倒在地,绑匪压住他的身体不停用短刀抽查,直到男人没了动静。

“都是你自己的错,你该死,该该该该该,都是你活该!”

绑匪精神状态已经近乎癫狂,但他活......)

“骗你的。”

“诶?”

绑匪这才反应过来,在他挥刀的瞬间,已经被男子腰斩,削成了人棍。

男子摘下手套扔在肉块上,转身将那不可名状之物踩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清理干净。”

说完便驾车离去了。

(一片漆黑的不明之地)

“想要找回你妹妹,就接纳我吧,我会帮你做到任何事。”

我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从幽深古老的本源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妄图侵占我的大脑。然后有一只手,伸了进来,我拼命尝试着抓住。

“呵呃~”

男子倒吸一口气,从床上惊醒,他把手举得很高,好似在抓什么。

“你就算要死,也不用这么急,早晚的事。”

女子身着朴素的衣装,捧着古老的典籍。

男子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温馨的小屋里,放在床头柜上的暖色调小型台灯散发出既不刺眼也不昏暗的光,从近向远处褪色,恰恰能覆盖整间小屋。屋子里的复古摆设凸显出屋子主人的心性。

那位女子,仔细看来,就是打破牢笼,给予我良药的那个人。

“是你又救了我吗?”

男子这一语掩盖了原本回荡在屋子里的,钟摆的左右晃动声。

女子没有搭理他。继续翻阅着手上的书本。

“我叫米·莱尔,不知你怎么称呼?”

女子用眼神余光扫视米歇后,眼光再次放回了书上,经历了短暂的思索,她叹了口气,面部表情依旧匮乏。

“敬神......澪。”

“敬什么?”莱尔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还没好,为什么从这位女子口中也会说出这么含糊不清的词藻。

“反正叫你澪小姐就行了吧?”

莱尔掀开盖好的被子,坐到床边,正准备开口询问些什么。

“你活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重创在了莱尔头上,原本稍微放下一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莱尔难以置信,原本放松的神色凝固了,他的面部开始扭曲。

“澪小姐,我们才刚见面,您......开......开玩笑的吧?”

澪合上了书,暖色调的灯光刹那间冷淡了许多,墙上的壁纸渐渐褪去了原本的深褐色,变得白皙,窗户已经阻挡不住狂风,未扎好的窗帘在风中凌乱。

显然,莱尔并不相信澪说的话,毕竟和重病时期比起来,自己已经感觉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