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血战镇江

金磊说：“顺治十六年郑成功与张煌言终于联合出师北伐，率领水陆大军十七万人马，经崇明直破瓜洲，血战镇江，江南百姓纷纷响应，沿江城镇原大明投降满清的将军官吏闻风丧胆，倒戈反水，掀起了抗清复明斗争的第三次高潮。”邢姬说：“相传白素珍与小青为了拯救许仙，率领乌龟宰相和虾兵蟹将水漫金山，血战法海，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犹在眼前。如今郑成功和张煌言，为了拯救江南百姓，光复大明江山，率领正义之师，誓师焦山，血战镇江，好似历史的戏剧又在镇江这座戏剧舞台上重演了。”谷宗义赞颂道：“镇江战役是南明抗清历史上最为激烈最为悲壮的战斗。十几年来，满清八旗贵族蹂躏中原，荼毒江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大辟、嘉兴剃发，大好河山血雨腥风，尸横遍野，赤地千里，满目疮痍，家仇国恨，何如痛哉！今日得歼灭战争罪犯的战机，岂能不血战一场？镇江战役的胜利，挫败了满清八旗的威风，增长了抗清复明的斗志，真是大快人心。”

海龟交配时欢乐的嘶鸣声惊动了张勇。他跑到大缸前观赏：“碧玉，快来看，王子与公主今夜也在欢度洞房花烛夜甜蜜的幸福生活！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戏，人类是很少有机会观赏到的，不能错过。”说着他把碧玉抱在怀中，狂热地亲吻着：“喂，王子加油。”碧玉开心道：“张勇，明天我们赶紧给他们建个海龟乐园，让他们生儿育女。”

第二天，张勇和碧玉寻找到一处僻静、向阳的黄金海滩，非常适宜海龟产卵。碧玉奔驰在金色的海滩上，欢蹦乱跳：“太好了！这里的海砂细腻柔和，黄澄澄犹如金砂，海里有大量的虾兵蟹将、海藻鱼虫，可以为小海龟提供丰富的食物和营养。”张勇说：“这里的海湾僻静隐蔽，风平浪静，很少有渔民和游人光顾。我们这海堤上建座小竹楼，楼上可以住人，楼下用青石板建几个大水池，供大海龟和他们的儿女们居住。”张勇拿出所有的积蓄，采购石料和竹子，雇佣工匠，费时月余，一座海龟乐园初具规模。眼看度完蜜月的海龟公主已经怀孕，很快要产卵了。

张勇每天紧张地训练水师，无暇顾及海龟，碧玉日夜守候在海龟王子和公主身边。一轮明月在海上冉冉升起，只见海龟公主缓慢地爬行在海滩上，终于挑选到一处向阳又隐蔽的海滩，开始用四爪艰难地挖掘砂坑，直到挖成一个可以掩藏起来的深坑，又挖了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个龟蛋的蛋坑。海龟公主把自己藏匿在砂坑里，开始产卵。碧玉和海龟王子守卫在砂坑旁，直到她产完龟蛋爬出砂坑。碧玉仔细数了一下，共下了一百八十八个龟蛋。不久一百八十八个龟蛋孵化成一百八十八个小海龟，这些都是海龟中极其珍贵的玳瑁品种，一个比一个活龙活现，可爱无比。

碧玉为了这些可爱的小海龟日夜操劳过度，人变得十分憔悴瘦弱，张勇心疼无比，雇佣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渔夫来照料海龟乐园。为了让碧玉暂时离开这些小海龟，好好休养调理，张勇建议道：“碧玉，我们还有一项重要心愿没有了却，琉球国王妃的重托还没有完成。正好罗成少爷来接替我的工作，能够休假一个月，可以陪你到苏州去寻找琉球国王妃的父母。”碧玉感喟道：“我何尝不想早日到苏州去寻找琉球国王妃的亲生父母，只是你忙于军训，我又离不开海龟乐园。也罢，小海龟已经满月，有老渔夫照顾，我也十分放心。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去苏州。”张勇说：“你身体虚弱，还是乘船去苏州舒适些。再说，你怀孕在身，已经是深秋时节，也经不起车马劳顿。”

张勇将一艘战舰改装成贩运茶叶绸缎的商船，从玉盘山水师基地启航，进入乍浦港，经平湖、嘉兴转到大运河，途径平望、吴江来到苏州城外，正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时光。他们一路上花钱买通守备关卡的满清军爷，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如今听着寒山寺钟鼓楼凄婉的钟声，碧玉心神恍惚，久久不能入睡。捱至五更天，听到远处鸡鸣狗吠，朦胧倦怠，恍恍惚惚进入梦境。冥冥之中来到一条小巷子，打听路人，方知正是她要寻找的阊门外山塘街仁义巷，巷子里有一古刹名叫文曲庙。庙旁有一处宅院，黑漆大门，两旁有两只石狮子守卫着，门楼上有精美的传世砖雕，正是琉球国王妃描绘的她们家的大门模样。

碧玉正待上前敲门忽闪着眼前出现一条阴河阻住去路，深不可测，遥遥千里，并无渡船。忽见一排竹筏，上有一夜叉掌舵，无常鬼撑篙，筏上捉拿一名老妪，她苦苦哀求尚有心愿未了，再宽限些时日。那夜叉见阎罗王生死簿上还有几个时辰，尚未勾画，暂且又放了她回去。碧玉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哭喊：“张勇救命！”惊醒了同床共枕熟睡的张勇，赶紧将她搂抱在怀中：“碧玉不怕，有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碧玉方才从噩梦中醒来，眼见晨曦薄明，她喘息未定，叫声不迭：“张勇，赶快将船开到山塘街，去迟了，就见不到人了。”张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穿戴整齐，启锚开航。

张勇刚将船停靠在山塘街码头，碧玉慌忙牵着张勇的手，直奔仁义巷。与梦境里巷子内的庙宇门楼完全相仿，在文曲庙前碰见一个小沙弥，他刚从旁边那黑漆大门里出来，与张勇碰了个仰面朝天。张勇将他扶起，小沙弥盯住两人呆若木鸡：“你们是不是张勇、碧玉夫妇？隔壁盛老夫人奄奄一息有几天了，就是不肯咽这口气，口口声声央求阎王宽限些时日，要等到张勇、碧玉夫妇来。”张勇、碧玉频频点头：“我俩就是张勇、碧玉夫妇。这盛夫人是否有女儿远嫁琉球国王做妃子的。半年前我们在东海遭遇龙卷风袭击，历险来到琉球王国，幸亏国王相救，临行王妃托付我们前来苏州探亲。”

小沙弥连连称奇：“真是，真是。自从独生女儿被选中秀女进宫后，盛老爷、盛夫人就郁郁寡欢，后来听说女儿代公主远嫁什么琉球王国，从此断绝了今世见面的念想，越发忧心忡忡，度日如年。前年山塘街来了一位疯癫高僧，说些不靠谱的惮忌谶语，盛老爷竟然笃信不疑，跟随高僧云游四海去了。盛夫人派管家四处寻觅不着，竟然一病不起，前几日已经奄奄一息，似乎断了气。管家要我们庙里主持方丈为盛夫人超度亡灵，不想她又回光返照活了过来，口口声声说女儿托梦给她，不久将有张勇、碧玉夫妇俩捎信给她，要阎罗王宽限她几日。今日果然不出夫人所料，应验了女儿托梦之事。”

小沙弥引领张勇、碧玉夫妇穿堂入室，急匆匆来到盛夫人的灵堂，只见她已经穿戴上寿衣，只剩最后一口气息了。听到管家叫她：“夫人，你要见的张勇、碧玉夫妇来了。”盛夫人微微睁开眼睛，见了张勇、碧玉夫妇，喜出望外：“固然是我女儿梦境中托付之人。”碧玉将一块镂刻着她女儿头像的翡翠玉佩递交给夫人手中，盛夫人紧紧地贴在胸口，热泪盈眶：“睹物思人，女儿，我死而无憾了。”盛夫人拉着碧玉的手说：“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想收你做义女，不知意下如何？”为了安慰盛夫人，碧玉频频点头：“义母在上，请受女儿一拜。”盛夫人叫来管家，将家里的钥匙交给碧玉收下，断断续续地说：“我将盛家的祖业交给你和姑爷了……”说完闭上了双眼，眼角上流淌出一串眼泪，魂归西天了。盛府上下十几个家丁、奴婢哭天抹泪，悲痛欲绝。

盛府在苏州山塘街上原来也是有名的状元世家，书香门第，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但到了盛老爷这一代，单丁独传，膝下只有独生女儿，虽说天生丽质，倾城倾国，又选秀进了宫，却远嫁琉球王国，自盛老爷跟随疯癫高僧云游四海，因此越发破落衰微了。但是此次盛夫人一应殡葬礼仪都十分讲究排场，幸好族中亲戚稀少，都是官场朋党、街坊邻里前来吊唁。幸亏所有这些都有老管家操持，也省了张勇、碧玉许多心事。做了七七四十九天道场超度亡灵，佛陀们开土破狱，参拜阎罗，引渡金桥，招魂幡幛；道士们申伏章表，朝圣三清，叩拜玉帝，在灵前默诵经咒，笙瑟哀乐，香烟袅绕。出殡那日，请了阴阳司礼、青衣送灵，自有奴婢、小厮摔孝盆抬灵柩。仪门外搭丧棚，设筵席，僧尼道士奏哀乐，殡仪船队浩浩荡荡地从山塘街水码头一直航行到虎丘后山的盛家祖坟落葬。

葬礼过后，张勇和碧玉在虎丘后山盛家祖坟的场屋里守孝。岁月蹉跎，春节过后，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忽有苏州联络站的交通员找到张勇，要他们迅速回到玉盘山水师基地，有紧急军情要商议。碧玉也思念那里的海龟王子、公主和小海龟，于是又将盛家的钥匙交还给老管家，由他代为管理盛家的家业，还派出二名精干的小厮去寻找云游四海的老爷回家，并承诺每年的清明都要来苏州虎丘盛家祖坟祭祀扫墓。一切安排妥当后，张勇和碧玉乘船回到了玉盘山水师基地。

天赐主持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成都联络站卞文雄派交通员转达了西南地区抗清斗争的形势，顺治派出三路大军从汉中、湖南和广西出发进攻贵州，李定国的义军正在贵州与洪承畴的军队展开殊死搏斗。为了配合李定国的抗清战斗，南明延平王郑成功派人来联络，准备五月再度率师北伐。为了保证这次北伐的胜利进军，我命令张勇率领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作先锋，与张煌言将军的水师汇合共同攻取崇明。罗成组织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装扮成商船分五批秘密潜藏到南京燕子矶水师基地，等到大军围攻南京时作后援内应。据了解，满清的主力都集中到西南地区了，东南沿海兵力空虚，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有利战机，一鼓作气打到南京去。我有一个大胆的战略设想，派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潜入北京紫禁城，发动太监暴动，直捣顺治的心脏老窝，打乱他们的阵脚，逼迫顺治退回关外老家去。为此，我要在南京和北京来回走动策划。”

罗成称赞道：“表哥的战略部署相当周密，就是在满清的宫廷里搞一次太监暴动风险很大，你一定要小心谨慎，确保万无一失。王虎武艺高强，胆大心细，由他率领小分队前往北京较为保险。南京虎踞龙盘，城防坚固，也必须要有内应相助才行，否则敌军采取拖延谈判，等待援兵的狡诈手段，也可能功亏一篑。”天赐思忖再三，沉吟道：“北京紫禁城我非常熟悉，还有我的一些旧部和熟悉的太监，我可以把小分队的弟兄装扮成太监，也只是搞一个小小暴动，达到震慑顺治小皇帝的目标后马上安全撤退，不会有多大风险的。关键是南京战役，就看郑成功将军能否把握战机，不受敌军奸计干扰，一鼓作气攻克南京。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些也不是你我能够左右得了的。人和，也就是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江南百姓遭受满清八旗铁骑的烧杀蹂躏，民族压迫欺凌，正盼望南明义军来解救他们，即使是那些投降了满清的官吏将领也会闻风而动，反戈一击，就看郑成功能否因势利导，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清力量。”

商议已定，各自分头行动。罗成率先组织三十艘战舰千余水师前往南京燕子矶潜伏待命，具体工作由水师骁将王虎负责。张勇则率领他的水师，日夜操演，忙于筹备粮食军饷、枪炮弹药，因为要攻打沿江的几个防守坚固的城市，还要准备陆战攻城必须的军械装备，忙忙碌碌整月也就回家休息一二天，也顾不上碧玉在忙碌些什么。

这天深夜张勇拖曳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就像回到了避风的港湾，心情舒畅，温馨愉悦。碧玉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俩人在一起饮酒猜拳，欢度假日。久别胜新婚，沐浴在爱河之中的张勇，赞赏不已道：“碧玉，今夜你是那么的温柔迷人。”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也爱不够。受到男人爱抚的女人，春心荡漾，越发妩媚动人。在橘黄色的烛光下，张勇似乎又回到了洞房花烛夜最令他神魂颠倒的那一刻。她兴奋地跟张勇请战：“这次我要与你并肩作战，一起去攻打南京。”

张勇说：“你舍得离开日夜厮守在一起的海龟王子、公主和他们的孩子们？”碧玉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要把这些海龟都带上，只需一条战舰就行，就像当年白娘子率领海龟宰相和虾兵蟹将水漫金山那样，我们在镇江也要大展神威，大败满清八旗兵。”张勇半信半疑道：“少爷能批准你去？”碧玉豪迈地说：“少爷不仅同意我去，还要我统帅一支女水兵跟随你们一起北伐。少爷早就批准我招募一支女水兵，都是骁勇善战，熟悉水性的渔家女子，一律女扮男装，已经秘密训练三个月了。张勇，我们就像南宋抗金名将那样，你就是韩世忠，我就是梁红玉。”张勇蒙在鼓里，嗔怪道：“怪不得你这几个月神出鬼没，原来你是在训练女水兵，连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我。”碧玉憨厚道：“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张勇喜上眉梢：“哈哈，好一个梁红玉夫人，我就是赫赫有名的韩世忠将军了。我俩都要彪炳史册了。”

张勇在家休息了两天，又到水师军营忙着北伐的操演和战备了。碧玉将海龟王子、公主和它们一百八十个子女搬运到一条改装后的战舰上，配备了五名水手负责照料它们。她专心致志地训练招募来的女水手，跟她们风雨同舟，同甘共苦，姐妹们都尊称她为“我们的梁红玉夫人”。碧玉说：“我们在战场上可能拼搏不过男水手，但是我们可以用智谋战胜敌军，打伏击战。还可以救治伤员，做战地后勤保障工作。”姐妹们齐声说：“巾帼不让须眉，我们一定要为女子营争光。”

五月三日，天赐接到联络站交通员密报，郑成功已经率领水师从厦门出发，开始第三次北伐。郑军打着“恢复大明江山，上报国恩，下救苍生”的旗帜，颁布了秋毫无犯的军纪禁令。天赐命令张勇率领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到舟山与郑军会师，罗成率领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装扮成商船分五批开往南京燕子矶秘密水师基地待命，他自己则率领一支精干小分队前往北京组织太监暴动。只留下一支小分队弟兄在玉盘山水师基地看守大营。碧玉率领的一百名女水兵，一律女扮男装，铠甲铁胄跟随张勇的水师浩浩荡荡地一齐出发。临别时荭波依依不舍地一直把碧玉送到小羊山岛，荭波说：“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白娘子在镇江水漫金水，血战法海，可怜白娘子被镇在雷锋塔下，永世不得翻身了。我有点害怕，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团聚了。”

碧玉说：“这是个好兆头，梦境总是与现实相反的。这就是说，我们娘子军在镇江一定能战胜清军，消灭这些鞑子，攻克镇江城的。等到旗开得胜时，欢迎你来到镇江团聚。”荭波转悲为喜，欢声笑语道：“我相信你就是当代的梁红玉，张勇就是当代的韩世忠。我们一定能胜利会师金陵城的，到那时我一定跟你学习武艺，加入你们的娘子军。”碧玉笑逐颜开：“那时我一定收你为徒弟，就怕你吃不了这种苦头。你是个倾城倾国的美艳娘子，弱不禁风的，只能当只青花瓷大花瓶。我可是将门虎女，从小就舞刀弄枪的。”荭波嗔怪道：“你真坏，拿我寻开心。”俩人挥手告别，荭波站在岛上码头目送碧玉率领的娘子军舰队跟随张勇的水师驶向舟山，直到消逝在碧波浩渺的天边。

郑成功的军队因为纪律严明，沿途秋毫无犯，深得江南百姓的拥戴，原来投降清军的大明官吏、将领见郑军骁勇善战，也纷纷献城归附于郑军。郑成功一路安抚百姓，所到城镇一片欢腾。一个月后，郑成功与张煌言的军队在镇江胜利会师。六月十三日至十五日，郑成功与张煌言在焦山设坛，先后祭祀了天地、山河、明太祖与崇祯皇帝。只见将士们个个缟装素服，远远望之，江面上丧服如雪，十七万抗清将士举哀誓师，哭声震天动地，远播百里江面，场面恢弘，气壮山河。郑成功为此作了一首七言绝句《出师讨满夷自瓜洲至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