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着淡淡的弦月,落日还剩大半在地平线上。
黑风寨三雄领着二百多人的队伍气势汹汹地扑到宁城城门外。
“李队长,开门!”
雄大勒马停住,后边跟着响起一片马嘶。
李队长拿着鸡腿,正在城楼上喝酒,闻言来到墙边,瞅着下边黑压压的人头,心惊道,“城下何人!”
宁城外匪患严重,来人各个持刀带剑,满脸杀气,李队长哪里敢放行。
“我们是冯家的护卫队,进城有急事,还望李队长行个方便。”
“冯家不是都搬出城了么,天色已晚,进城做什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李队长啃了口鸡腿。
还没等他嚼两口,一道黑影拔葱似的从城墙下窜出来,手里的关刀挂着一点月芒,直奔他的肩膀。
咚!
雄大的关刀斜砍进李队长的肩膀,卡在右腹,压得他双膝跪地,鲜血肠子流了一地,死的不能再死。
旁边的守卫见状,吓得立马丢掉手里的长枪,脸色惨白,啊了一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识抬举。”雄大蹬开尸体,抽出关刀,指向小兵,声音森然,“去开城门。”
“是,是。”小兵火急火燎地往城楼下冲。
雄大青袍泼啦啦飞舞,从五丈城墙上飘然落马,引起后方一阵惊叹。
待城门吱呀开启缝隙,他关刀前指,一夹马肚,“速战速决!老子不喜欢喝凉酒,哈哈哈哈!”
马蹄杂乱,地面微微震动,一条黑线疾速穿过城门,扰得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惊叫,一时间鸡飞狗跳。
面粉仓库离城门不过六七里路,雄大的队伍全都骑着膘肥快马,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仓库。
四四方方的仓库披着落日的余晖,傍生的面粉铺子外边,十几个护卫东倒西歪地围在几张狼藉的桌子前,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脚下的酒坛子贴着喜字,歪歪倒倒。
三雄翻身下马,拿着关刀,走到跟前,雄大揪起一个护卫。
“喝......老子......还没醉!”护卫喝得脸色发青,口齿都不利索,张嘴就是酒气。
雄大在迁城与官府斗智斗勇,见此情景,不由心生警惕,“这么重要的地方,林家怎么会如此敷衍?”
雄二凑上来,指着酒坛上红色喜字,“李伍德说他今日把小女嫁到了林府,我问过其他人,确有其事。”
“那李伍德没什么问题吧?”雄大依旧不放心。
“冯义说没问题,李伍德是他安在林府的棋子,好几年了。”
“大哥,还等什么,大胆动手吧。”雄三一脚踹烂铺子的木门,“快点搞定这里,咱们还要去林府呐!”
雄大向四周扫了一眼,转身对着方家和齐家的带头武师道,“冯老爷有令,铺子里的面粉有六成是你们的,为了表达谢意,你们先搬!”
方齐两家的人马一阵窃窃私语,脸上尽是喜色。
自从上面的征调物资令发出,面粉供不应求,价格从二十文飙升到一百五十文,堪比肉价。
而且自家老爷私底下还打过招呼,谁带回去的面粉最多,还有额外的奖赏。
换言之,林家仓库里现在就是放着数万两白银!
两个头目走上前,“雄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手一挥,一群人直往里冲,有一部分人还掏出随身带着的大布袋,一副有备而来的得意。
“大哥!”雄三凑上来急道,“冯老爷啥时候说过这话,你这......”
“看看再说。”雄大抱着双臂,眉头微皱,狡黠的目光巡视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躲在仓库后面半山腰的刘标感觉雄大望向自己这边,一下缩回脑袋。
他一抹额头的汗水,和身边的数十人一样,浓重地呼吸。
“标哥,家主人呢。”靠刘标最近的手下低声询问。
几十双眼睛顿时落到刘标身上。
今天他们每人领了五十两银子,跟着刘标来到这里埋伏,可现在对方都进仓库了,却没见到林毅。
而且,对方不光人数众多,扫一眼过去,方冯齐三家有名有姓的高手全在里面,就他们这点人直挺挺地冲下去,基本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打起退堂鼓,甚至希望林毅不要出现,那么他们就不用下去拼命了。
“急什么,时候没到。”刘标强压紧张,尽量装得很淡定,抹了把脸,“大公子自有妙计。”
“都进仓库了,还妙计什么。”手下握紧钢刀,目光闪烁,“标哥,我先说清楚,兄弟既然跟你到这里来了,就不怕死,但如果就这么冲下去送死,我是不会去的,五十两银子我退回去便是。”
其余人连连点头附和。
他们和冯家的驿卫一样,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番愿来拼命,原本是相信林毅刘标有充分的对策,结果现在却是另一幅光景。
拼命和送死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老子什么时候诓过你们。”刘标咬牙道,“再等等,大公子应该快到了。”
心里却是焦急不已。
这几天,他已经和林毅秘密转移了仓库里的大部分面粉,留在里面的大多是一些掺了木粉,壳粉的劣质货,仅有门口的一部分是上等货,但看下面那些人疯抢的架势,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不对劲。
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对方来的人太多了,都不说黑风寨三雄和驿卫,就方齐两家的人马,己方应付起来都有些吃力。
大公子是强没错,可终究是武者,就算到了凝意境,一个人又能打多少?
何况对方也有雄大这种凝意境高手。
刘标越想越心神不宁,越想越没底,浑身不由大汗淋漓。
仓库。
方齐两家的人马冲进仓库就想开抢,可进门一看,没带口袋的人立刻傻眼了,垒得整整齐齐的面粉袋比起市面上的大了四五倍不止,一袋怕是四五百斤起步。
好在仓库墙角有大量搁置的空袋子,众人一通哄抢后,抽出兵器就在面粉袋上戳个窟窿。
白花花的精面粉流水一样涌出来。
“这成色。”众人看到细腻的面粉,两眼放光,“发财了!”
方齐两家的头目赶紧指挥手下抢收面粉。
哗啦啦的面粉流淌声和欢声笑语让外边冯家的人马如坐针毡。
后面等待的人马中,就连最沉得住气的驿卫首领都忍不住了。
他快速上前,看着方齐的人马笑呵呵地手提肩扛走出来,顿时难以忍受,“雄爷,我们的面粉数量也不够,这要再不动手,恐怕后天我们自己都交不了差啊!”
“是啊,大哥。”雄三心里猫挠似的,“他妈的,这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别等啦,再等菜都凉了!”
雄二也劝道,“大哥,我们这么多人,就算发生什么事,也完全能处理。”
雄大目光随着地面洒落的面粉延伸,落在仓库大门上最后一缕阳光上,片刻后点头,“好,去吧。”
话音一落,雄二雄三面露喜色,一马当先地冲进仓库,手中关刀开路,“都给我让开!”
后边的驿卫纷纷跟进仓库。
“艹。”仓库内烟尘弥漫,雄二不禁骂了一句,“我们到里面去。”
“去你妈的,快滚!”雄三对着方齐两家的人就是一脚。
驿卫们都憋着一股劲,此刻爆发出来,有的人趁着视线不清,居然下起黑手,开始抢现成的。
方齐两家的人哪能忍气吞声,登时开始反击。
仓库外的人一看自家兄弟受到欺负,也冲进仓库助拳。
顿时,昏暗的仓库内乱作一团,叫骂声,扭打声,面粉架子倒塌的声音混合着冲上云霄。
后山的凹坑。
“还没来么?”刘标旁边的手下再次问道,但声音却一点不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