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甲板上海风吹拂，船长匆匆穿过甲板到达舵尾的舱室，其他船员就目送着他远去。

推门走进，船长正要说话，就见弗里德窝在那个可恶的白发小子的腿上，在海风的吹拂下，它身上的毛还打着旋！

见有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卡尔笔尖微顿，见来人死死盯着自己膝上的猫，意识到他是想要什么，就提起弗里德的后颈扔向弗雷登。

“给你，把弗里德看好，不要让它总是跑到我的房间，海燕们都不敢来了。”

弗雷登立刻伸长手臂把猫抱住，揽在怀里，才想起正事，问道：“我们离靠岸还有多久。”

“还有六天左右的水程。”告知大致的时间，他就接着低头绘图。

桌上的测量仪缓缓转动，五个环带交错，细微的刻度彼此交叠、摇摆不定。

卡尔拿了一块橘子干塞进嘴里，飞快列公式计算过程，推算周围海域危险点的位置，安全的航路就在他笔下成型。

靠近诺萨的海域海情瞬息万变，对引航员的要求也高得离谱，作为这艘私运船的引航员，他几乎每天都得重新规划一遍路线，防止撞上近几天形成的漩涡和风暴。

弗雷登闻言眉头紧皱，抱着猫走到卡尔身旁，靠在舱壁上看着那些涂鸦般的航线。

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他沉声道：“我们的食水只能支撑四天，你找一条更短的路线出来。”

卡尔一惊：“怎么变得这么少？”之前还有八天的用量。

愤怒已经在一夜的急救里平复得差不多了，弗雷登现在还能放缓声音防止刺激到他：“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个，商会的那几个押送人，他们昨晚私下通宵打牌，结果把鱼干和鱼油点着了，灭火又用了不少水，现在食水都不够了。”

“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卡尔声音平稳，像是普通的发问，船长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愠怒。

弗雷登无奈的解释：“叫你起来也没用，你晚上休息好，白天也有精神重新规划路线。”

卡尔无话可说，只能平息怒气，问道：“水还够喝几天？”

“五天。”弗雷登如实回答。

卡尔低头更改路线，笔尖在原本的航图上划出三道格外深刻的墨痕，他就道：“准备好捕捞网，我们向南走，从斯摩得渔场绕过去，尖尾鲳的繁衍期已经过去，捕捞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重新分配每天的蔬菜果干供应，加大每天的啤酒份额，不过记得不能让他们喝到影响工作。”

尖尾鲳的骨骼占了三分之一的体重，脊椎里有大量的淡水可以用于饮用，肉质虽然很难嚼，但现在他们也没资格挑剔口味了；

重新分配食水，则是为了防止船员在接下来的几天患上病痛、或者恐慌闹事。

弗雷登闻言还是不满意：“从南边绕回去得多开半个月的路。”

“不用半个月。”卡尔安排道，“我们就从百合花港靠岸，接下来走陆路，花钱雇车把货送到斯威恩城里的商会，让出两成利，把那几个打牌的扔给他们自己处理，这样只走九天就可以靠岸了。”

“他们不接受这个安排怎么办？”弗雷登担忧的问道。

卡尔沉默着放下笔，蜷起指节敲了敲桌子，妄图以此敲出他脑子里的水：“这批货价值不大，问题也是出在他们那边，他们想亏死才会和我们对着干。”

弗雷登恍然。

虽然还是不怎么满意，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他无奈的认可，心痛的嘀咕着：“两成利啊。”

卡尔瞪着他，满脸恨铁不成钢：“现在是在乎钱的时候？能活着靠岸就是威奥特庇佑！”

弗雷登讪讪：“我就是心疼，这一趟赚的本来就不多，再让出两成利我们还不如在家种地。”

“多少也有得赚。”卡尔也很心痛，不过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让弗雷登更丧气，他接着沉声叮嘱，“记得让所有人把嘴闭紧，禁渔期还没过，决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斯摩得捕鱼！”

渔业是诺萨的经济支柱，对渔场的保护堪称苛刻，如果让渔业行会的人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在渔场捕鱼，肯定会把他们罚得底裤都不剩。

弗雷登连忙点头：“我知道的，绝不让他们透露半个字，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现在一天只吃一顿。”

卡尔这才满意的点头，又吩咐道：“还有，找几个人打听打听商会那几个人的背景，我觉得不对劲，就算这一趟没那么贵重，他们也不应该这么疏忽。”

弗雷登一手搂着猫，防止它扑向卡尔，一手从桌上拿起已经重新规划好的航线图，道：“明白，我先让他们转向。”

卡尔点头：“嗯，你出去吧，我看会儿书。”说着他从桌上的书格里抽出了一本元素理论的书。

诺萨流通着更加传统的炼金术体系，诺尔斯的元素体系被认为是歪门邪道，受到主流抵制，如果不是背井离乡在两个大陆之间跑船，他也拿不到这种好东西。

他翻到昨天看的那页，正要开始解读，就听到弗雷登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想起，对他道：“对了，老家的教堂来了信，说歌塔要结婚了······”

他一愣，甚至忘记了翻书。

见他手臂僵滞，弗雷登向门靠了靠，心里嘀咕着‘不应该这个反应啊！’，面上依旧小心道：“你没事儿吧？”

卡尔反应了过来，闻言奇怪地反问：“我能有什么事儿？”

虽然那个性冷淡的女人竟然会结婚是很让他惊讶，但说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虽然以前是有过一段，但那也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见他确实不觉得有什么，弗雷登才放松下来。

他直到现在才说就是怕影响到他的情绪，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