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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寒料峭,天地间的寒意依旧深沉,料峭的风卷动着枯枝残叶,似乎要将任何新生的气息都压回泥土深处。
尽管远处山野间偶有点点绿意初露,但这复苏的迹象在冷峻的天气中显得格外脆弱,仿佛随时会被扑灭。
经过月余的连番血战,张叔夜率领着的勤王军队终于抵达汴京,站在巍峨的朱雀门前。
朱雀门高耸入云,城墙上的灰砖在冷风中泛着阴冷的光泽,仿佛历经岁月洗礼的古老巨兽,见证了多少兴衰成败,风雨不改。
铠甲破损、衣衫染血的将士们默默站在他身后,疲惫的脸上刻满了战争的风霜。
他们的盔甲在微光中散发出冰冷的光芒,仿佛诉说着一路上经历的生死与无数次浴血奋战。
张叔夜勒马停驻在朱雀门下,神情中虽透出丝丝疲惫,但目光依然坚毅如初。
寒风中,他的脸庞被岁月和战火雕刻出刚毅的线条,宛如刀刻一般。
张叔夜抬头凝视着高耸的城墙,深吸一口气,随即收敛心神,高声喊道:“大宋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奉朝廷之命,勤王护驾,率军至此,还请城楼上守卫开门通行!”
他的话音在寂静的城门下回荡,犹如山间巨钟,铿锵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城楼之上,负责轮班守卫的将领宁书涯闻声顿时一惊。
他猛然转过身,俯视城下的军队,眼中带着一丝震惊与警惕。
朦胧晨光中,他看见城下站着一位身形笔挺的将领。
那人穿着风霜之中锻炼出来的威武之甲,虽满面倦意,但双目却灼灼有神,散发出不屈与坚毅的气概,仿佛已看透生死,毫无惧色。
宁书涯皱眉沉思片刻,心中权衡再三。
毕竟他从未见过张叔夜,不敢贸然轻信。
他微微转身,对身旁的随从低声吩咐道:“快!快去请种师道大人前来辨认。”
片刻后,种师道闻讯赶到城楼,步伐沉稳,面色凝重,神情间透着一丝迫切之色。
宁书涯见他上前,连忙拱手行礼,急切道:“种大人,楼下之人自称张叔夜,您可否辨认一二?”
种师道不语,微微颔首示意。
他目光深沉,缓缓走到城墙边,仔细审视着朱雀门下的那位将领。
晨光微洒,张叔夜的身影在残雪融化的湿地中显得格外坚定。
他的面容刚毅而庄重,双目宛若雄鹰般锐利,审视着眼前的战场与命运。
种师道对朝中武将很熟悉,只看了一眼,他就确认了张叔夜的身份。
种师道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欣慰的笑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他轻声喃喃自语道:“没错,那就是张叔夜!”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抹深沉的感慨与激动,似乎是久违的欣慰,也似乎是对忠勇之士的由衷敬佩,“他竟然真的带兵及时赶来了。”
“勤王的命令发布已久,却不料他是第一支抵达汴京城的勤王军队……”
宁书涯听罢,不禁为之动容,心中一阵激动。
他毫不迟疑地大声下令道:“开城门!快开城门!迎张将军入城!”
随着“嘎吱”一声沉重的声响,厚重的朱雀门缓缓打开,带起一阵漫天尘土。
张叔夜轻夹马腹,率领将士们缓缓步入城内,步伐坚定。
守卫们的目光紧盯着这支入城的军队,随着尘土渐渐散去,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些将士的模样。
他们每人身上都布满了尘埃与血痕,盔甲早已残破不堪,甚至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口。
然而,这些将士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着一股顽强与无畏。
周围守卫们的眼神从起初的戒备逐渐转为敬佩,仿佛被这支疲惫却不失骄傲的军队所感染。
不少人低声私语,带着崇敬的目光悄悄望向张叔夜。
宁书涯站在城门内,看见张叔夜策马渐渐靠近,急忙上前。
他满面肃然,抱拳深深一礼,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敬意:“张大人,您千里奔波,力破重重封锁,此等忠心义勇,实在令人钦佩!”
张叔夜微微一笑,伸手回礼,声音中虽带几分疲惫却不失稳重,“宁公子过奖了。”
“护卫京城,守护大宋,是我等份内之事。”
“只希望我们没有来迟就好。”
他的目光平和而沉静,眉宇间虽流露出一丝隐隐的忧虑,但却没有半点犹豫之色。
宁书涯见状,心中更添几分敬意。
他察觉到张叔夜眼中那抹掩不住的疲惫,轻声问道:“张大人,此番勤王护驾,您麾下的兵士还安然无恙否?”
张叔夜闻言,长叹一声,目光微微暗淡,许久没有回应。
身旁的张伯奋沉声说道,“父亲原带三万将士,沿途几度遭遇伏击,金军封锁尤为严密。”
“如今跟随我们抵达汴京的,仅剩一万三千人。”
张仲熊闻言,愤然握拳,补充道,“不得不承认,那些金贼确实凶悍!”
“不过我们也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这话,宁书涯的心微微一颤,感到一阵酸楚。
他轻声喃喃道:“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只剩不到半数人活着……”
“您和将士们为护卫京城不惜生死,真乃大宋忠勇之士。”
宁书涯回过神,顿时正色道:“张大人,您与众将士一路辛苦,长途跋涉,需得稍事歇息。”
“待我等为您接风洗尘,再商议后续大事。”
张叔夜目光微柔,点了点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低声说道:“有劳宁公子了。”
宁书涯礼貌一笑,挥手示意,随后引领张叔夜及其麾下将士前往城内军营。
军营中早已备下热茶与饭食,浓浓的炊烟在寒风中冉冉升腾,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气,为这些久经战火的将士们带来一丝温暖。
夜色渐深,星光点点洒在军营四周,隐隐透出肃杀的气息。
营帐内将士们终于得以放松片刻,但每个人的眼中依旧燃烧着守护家园的战意,沉默而坚定。
宁书涯站在营帐外,眺望着远方夜色,脸上充满思索。
身旁的芮依艺见状,温柔地问道:“有援军抵达,应该当开心才是,你怎么有些怏怏不乐?”
宁书涯轻叹一声,目光深邃,“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过了这么久,入京勤王,竟然只有张将军。”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嗯,都怪前面那两个白痴老板,活该去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