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这个词，林晓明第一次听到时大概6岁。

记得那天傍晚，他坐在小板凳上看动画片，爸爸兴冲冲地回到家，摸了摸他的头，跑到厨房里和妈妈说话。

一会儿，两人声音大了起来，似乎起了争执。

林晓明模糊听到“50万贷款”，“工资”，是妈妈的声音，又听到“借兵”，“本钱”，“给我两年时间”，这是爸爸的声音。

许多年后，林晓明理解了“借兵”的含义，那是一家人富足生活的起点。

……

“景玄，莫非你识得朝中权贵？”师尊云中子说道，将林晓明从回忆中带出。

“不认识，但师尊您在朝中有人。”林晓明直视云中子的眼睛。

白天，周无波陪他吃饭的时候，他旁敲侧击打听到不少信息。

大正朝当今圣上神威帝，自青年起就慕仙好道，对师尊云中子大为尊崇，白鹿观亦由皇家供养，文武教习俱全，俗务总管和男女仆役各司其职。

其实根本不用问，林晓明一进白鹿观山门，就嗅到了这里弥漫着金钱和权势的味道。

一个边陲荒山中的道观，建造得如此气派，沿中轴线三间正殿，两侧各有偏殿。而且目力所及，明显后面还有几座后殿和仓房之类的建筑。

更别说，观外还有这座别致的别院园林，荒山建园林，这是什么概念？

青崖白鹿，当真是清修无为之地？

师尊云中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林晓明不待他回答，便拿起桌上一个茶杯，从果盘里捡起一颗榛子，丢了进去。他旋动杯子，榛子由于离心力，在里面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局限于杯内，终为其所困，”说着，林晓明把杯子放在桌上，捏出榛子，指间用力一弹，那坚果打了出去，当的一声，杯子裂成了几瓣。

“只有跳出来，才能打破它！”

云中子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师尊，请助我一臂之力！”

云中子眼中似乎闪过诸多复杂情绪，终于，他缓缓开口，说道：“故人之子，师徒之义。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景玄，你随我来吧。”

师徒二人出了园林的庭院，回到白鹿观中。云中子领着林晓明进入桃源阁，这是他平素读书的书房，除了偶尔打扫，所有弟子均难得入内。

云中子示意林晓明在一条长长的书案前面等候，自己去书架上取了一张图卷，转身在书案上展开。

那是一张地图，淡黄的纸面上，以胭脂、花青、石绿、藤黄四色勾勒出山川城郭，泥金浓墨标注大小文字，上首写着“中洲堪舆全图”六个字。

林晓明看着这张地图有些眼熟，大体也是西高东低，南面群山苍茫，北方大片空旷，越靠近东南，标注城镇的小字越加密集。

西北一源引出两条大河，北面叫太河，南面那条叫龙江，另有几条较小的河流。

云中子点了点大约地图中部的一个位置，说：“景玄，你可知帝京神异局？”

“父王简略提过，不曾细说。“林晓明撒了个谎。

云中子没有追问的意思，自顾说下去：“通理神异诸事经略局，才是全称。神异局直属圣上，不受朝中各部辖制，专管涉及诸妖族的一切事务，是本朝最特殊的一个机构。我幸而与局司胡苏禄有旧。”

他在书案上，铺开一张纸笺，提起笔来，问道：“景玄，我欲介绍你去这神异局任职，你愿意去吗？”

林晓明听的清楚，这局司姓胡，心想难道是狐妖在人类朝廷里当了大官？师尊既然让自己去投奔他，应该属于友方势力。

“但凭师尊安排。”

“眼下你深陷险境，不便暴露身份。我给胡局司写封信，只说你是我一个狐族小友，来谋一份差事。你自己想一个假名吧。”

“林晓明！我叫林晓明。”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放弃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了。

“好。”云中子落笔修书。

片刻之后，他把信函交给了林晓明，又指着地图一一介绍了大正朝十二州府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