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一头熊闯入您的家中，并杀死了您的丈夫？”艾凡停下手中的笔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个可怜的妇女，尚未从酣梦中清醒，便目睹了丈夫的惨死。她面容灰白，眼神死寂，显然神智还没能从噩梦里脱身。

谁还能再苛责她什么呢？

艾凡直起身来，与罗德一道来到房门前。

一片血泊已经凝固，踩上去有些黏脚。死者仰面躺着，大张的双目和嘴唇，扭曲的十指，无不诉说着痛苦。皮肤由于大量失血呈现青灰色。

最为醒目的是脖颈处一道整齐而深入的伤口，切断了动脉和咽喉，是致命伤。

野兽可做不到这么整齐的切口，是有人行凶！

“凶手是熟人作案，手持利器。就被害人的身材来看，凶手体格健硕，身披野兽皮毛以作掩护，因而被误认为是狗熊。”

“精确的判断。”罗德赞道。

至于女人所说丈夫认出的劳曼叔叔，恐怕是半梦半醒间一时听错，毕竟那人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此类案件侦破，有着堪称范本的程序。

首要是对受害者的人际关系网进行筛查，调查那些与被害人有着利害纠纷的对象。一般来说，案件十之八九便可确定凶手。

然而现实从不与设想谋合。

林外村人家仅有百来户，只消三两天就走访得七七八八。

三天时间过去，案情毫无头绪。

“至少排除了许多对象。”艾凡如此慰藉自己，但流程仍需走完，调查还剩最后一户。

眼前的老人据说已经八十五岁，在这个经历过战乱的地区，这样的高龄是不常见的。

他的身形瘦削，布满皱纹的脸上长着疙瘩，垂垂老矣但眼神中毫无沮丧之色，小臂上有一块深深凹陷的疤痕，看起来是枪伤，艾凡猜测他曾是个军人。

心中已经排除了对方的嫌疑，但还是要例行公事地问询。

“您认识巴伦先生吗？”

“这村子里恐怕没有谁不认识谁，但是巴伦确实是个好小伙，热情大方，让我想起了过去，我年轻那会儿……”

老人絮絮叨叨讲起了往事，好几分钟后，艾凡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您和他关系好吗？或者说您知道谁与他关系不好？”

“据我所知巴伦跟村子里每个人关系都不错，让我想起了往事，我年轻时候也跟每个人都处得火热……”

眼看着又要开始，艾凡赶紧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三天前的晚上，您在干嘛呢？”

“三天前？”老人摸了摸头发，思索了一阵，却是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在家喝了半瓶朗姆酒，竟然就醉倒了。让我想起了过去，要知道我年轻的时候……”

“唉。”艾凡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笔记，赶忙结束了话题：“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艾凡向老人敬了一礼，与罗德正欲离开之际，一人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脸上一道可怖的疤痕从左上一直延伸到右下，左眼框黑洞洞的，眼球不知所踪。

男人一见到艾凡便一脸欣喜地奔了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激切地问到：“抓到人熊了么？抓到人熊了么？”

人？熊？古怪的名词。

艾凡将这两个字嚼了又嚼，还是没能理解，不禁反问道：“人熊是什么？”

听到这话，男子涨红的脸骤然变得死灰。

“没抓到啊…没抓到啊”他嘴里喃喃着向外走去，全无来时的精气。

无端的直觉让艾凡想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老人的叹息声。

“唉，只是个可怜的疯子罢了……”

他挥挥手，示意艾凡坐下，有一个故事正好讲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