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点点头，将王舟扶起，语重心长道：

“你要记住，剑之利，不在其形，而在其意；人之强，不在其力，而在其心。心正则剑利，心存善念，则万物不侵。”

王舟肃然应：“弟子定当不负所望。”

说罢，便紧握桃木剑，迎着夕阳，徐徐步出院门。

……

天道院位于扶光城的中央，扶光城官府却偏安于城内的东南角，如果外人看来，也许会感到有些尊道抑文的意味。

但实际上，扶光城依山而建，东南角地势更加平坦，因此这官府院也就能建的更加巍峨雄伟，气势磅礴，令人望而生畏，尽显官家之威严。天道院于城心之要冲取地利，官府院于东南之重镇取人和，也算各取所需，相得益彰。

月挂柳梢，王舟按照那衙役的要求，在偏门一角等他。不一会儿，那瘦削的衙役便悄然出来，趁着夜色，引王舟去了官府院后方的一个幽暗库房。

库门一开，阴冷尸气四溢，昏暗的室内，一口棺椁赫然列在中央。

衙役手持油灯，步入其间，低声道：“这便是那犯人的尸首了。”

王舟颔首，轻启棺盖。

棺内人身着邢衣、发乱如蓬，身首异处，双手仍被粗绳绑在身后，裸露的皮肤上可见淡淡的尸绿。王舟将犯人的手娴熟解开，摆正体位。由于尸僵已经褪去，并无废多大气力。

由于尸体的轻微移动，尸气愈加飘散，这衙役掩鼻欲呕，放下油灯，匆匆抛出一句：“我到外面，事毕喊我。”便大步流星出去了。

王舟早已习惯了尸臭，浑不在意。他利索地从挎包里拿出三炷清香。环顾四周，现场没有香炉可置，便用泥土在库房深处里堆了个小土堆，接油灯的火把三炷香点上，接着便靠着木棺静坐，闭目凝神。

那衙役出门时把库房的木门带上了，因此这算是个封闭空间，虽然木门上有许多小缝。但为求仪式无碍，他已特地把三香移到最里面，以防夜风侵扰。

半个时辰后，三香已平，烟缕袅袅而散。王舟审视再三，确认无误，便转身开始操持缝尸。这尸首上其余部位均完好，只是遭了斩首，身首分离，因此首要之务，便是将头和身子缝在一起。

洗净洁，理顺畅，缝细密，捏端正，此四步缝尸法，王舟严谨不苟执行。他从挎包中抽出一条条针线，粗的、细的、透明的、金色的，针起针落，针下生花，手法精妙，如游走龙蛇。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一气呵成，完成了缝尸。

“呼…”王舟用衣袖擦汗，缓缓起身，神情专注。

尸首缝合得天衣无缝，最初的恐惧和狰狞尽去，显露出一种奇异的安静。

转身，王舟准备喊那衙役进来，跟他商谈费用。虽说缝尸的操持他已经十分熟稔，自认不会出任何差错，但这酬金商谈，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能得几何，关乎他十五两银子积蓄的快慢，他不免心中忐忑…

忽然，视线的一角，他看到丝丝缕缕的烟气飘过。王舟心中诧异，一转头，便看到了库房深处，那微微的光芒。

早已熄灭的香烛，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重新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