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济宁来。我们潜伏在张秋,听说陈子龙……”
胡舟扯了半天,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昨日,他们几个锦衣校尉听说宋阜、陈子龙先后赶百姓上山,便起了疑心。
就在百姓迁徙时,他们离开张秋土城,趁着夜色端了下游的荆门上闸。
可惜一番严刑拷打,只从明兵口中拷问出“如有水情,即刻放闸”八个字。
直至第二天午后,运河之水滔天,才想到这条命令是什么意思。
胡舟想着,既然伪明太子命令遇水放闸,那么身为清廷的暗探,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绝对不能放。
于是,他令手下砸坏开闸铰链,然后飞马前往聊城。
就在这时,一个人跟着卫兵匆忙跑到中军,跪地磕头高呼:“巴大帅,石大帅,洪水马上就来了,快跑呀!”
石廷柱强忍心底的恐慌,大声呵斥:“来者何人,岂敢大呼小叫,扰乱军心?”
来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令牌,急道:“小的是聊城陈一敬,李永芳大人麾下都司……刘孔和扒了南旺的分水闸,三湖之水倾泻而出……
还有,水势到了张秋镇本已稍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锁了荆门上闸,搞得洪水淤积,溃了闸,又猛了起来……现在是洪水滔天,洪水滔天呀!”
说着,陈一敬伸手指向河上船队:“快让大人们下船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啊!”
石廷柱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箭步上前,夺过陈一敬手上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清军的花纹,还有李永芳麾下暗探的独特暗记,应该不是假的。
“莫慌,莫慌,千万不能慌。或者……或者这两波人在唱双簧。等到这边一片慌乱时,明军便趁势冲出来突袭……对对,要稳住。”
石廷柱的脑子极速转了一圈,终于定下主意,向巴哈纳建言:“不管是不是真的,先让将士们下船,总是不会错的。就说下船扎营,莫让大家惊慌。”
巴哈纳本来就很倚重这位副手,听到这话,哪里还会犹豫,立即下令所有船只马上靠岸,八旗子弟全部下船。
那些八旗兵从天津走到临清,一直坐在平稳的船上,除了上岸睡觉,连半步路都没有过。
排头运兵船上的清兵听到扎营命令,忍不住开始抱怨:不是还能再往前走五里吗?怎么就扎营了?
在满船抱怨声中,一个年轻纤夫正准备将船拉至岸边,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河水……怎会涨得这样快?
年轻纤夫抬起头,将手放在额头上挡住阳光,极力向上游方向遥望。
忽然间,他看到河面上有一条白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游袭来。岸边不远处,一队骑士一边向中军飞奔,一边拼命摇着旗帜,不知道在说什么。
“嘿,李老头,”年轻纤夫拽了一下身边的老纤夫,“你看,那是什么?”
李老头顺着年轻纤夫的手,举目向上游望去。他的脸本来满是麻木,却在一瞬间变成了潮红。
李老头顾不得清兵责罚,一甩纤绳,便向旁边的河堤跑去。
一边跑,一边发出高呼:“大水来了,大家伙快跑,快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