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午后。
烈日炎炎似火烧,众生皆在小憩。
田文香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栓了一只比普通香囊大一寸三分,圆润饱满的小包袱。
站在田宅后花园门槛里头,伸头撅腚焦急的频繁东张西望。
记不清楚瞧过多少次,后门外西边巷子口,行驶来一辆篆冯字的豪华马车,车夫不出声,轻提缰绳,拉车两匹肤白貌美的马儿立即停下马蹄。
车帘从里面掀开,探脑走出来一位身穿华丽服饰,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的青年贵公子。
他打眼一扫,疑惑道:“文香,你的行装呢?”
田文香一边走向马车,一边拍着小包袱洋洋得意:“四张金票,七锭元宝,一把碎银子还有许多首饰,这么多钱,别说三年五载了,十年八年也花不完,表哥不用担心。”
走到成人腰高的车架前,没有垫凳登不上去,伸出手掌求助:“拉我一把。”
青年公子拉她上车,并不急着促车夫启行,反而言韵颇深:“文香,为兄思来想去,仍然感觉你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逃婚不妥,现在放弃,为时不晚。”
“箭扣在弦上,如何能放的弃?屎临肛发胀,怎么能放个屁?表兄与小妹可是有言在先,应该不会…背叛我吧?”
“为兄岂是无信之人。”青年贵公子先佯怒。接着沮丧道:“只不过。”
田文香立刻明白了含意。
心道:‘不好,老表要叛我,不是亲老表,果然靠求不住。’
不死心询问:“只不过啥呀?”
“只不过…为父早就洞悉了你这等不入流的打算,防范未然已多时。”
随声车帘儿再度从里面掀开,露出一面田文香又怕又恨,威严的脸庞。
她缩缩脖子,怯懦称唤:“爹!”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哪里来的这许多金银?”
田文香不开腔,说不清楚。
她爹再次冷哼:“哼!逆女,你足不出府,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下三滥伎俩?谁教你的?”
田文香还是不说话。
她爹大喝:“为父真真恨煞了你这闷葫芦般的性子,和你娘一个德性,不说话就没事了吗?来人啊,收了钱袋,绑了回去押在房中锁下,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许开锁。”
后门里当时奔出七八名仆妇,七手八脚将大小姐拖下马车。
两名仆妇轻松镇压了激烈反抗,另有四名仆妇用毛线把大小姐五花大绑,合力抬回绣楼。
囚锁香闺,插翅难飞。
四围下没有外人在,林嫦清从里面扒拉开田文香胸襟,双手抓上她宽大的衣袖轻轻一荡,跳到桌上站定。
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行云流水。
“打起精神来。”仰望忧郁,林嫦清喝道。又道:“实不瞒你说,我还有好些个招数,一样一样使出来,总有一招能成功,只需成功一招,你也就成了。”
语气满带恨铁不能成钢:“可惜你连最简单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不好,纵然告诉你,文香,以你的脾性,使出来必然错漏百出,你爹娘一眼就能看破。”
田文香泫然欲泣:“对不起。”
“你对我道歉有什么用?终归是你自己后半生好过与歹过的问题。至此,何以克成?再无一计可施耳。不许哭。”
大的凝噎,戚然。
捉住…遇到林嫦清,给自己寂寥无趣的生活带来了一点亮光,短暂压制了持续了一个月的烦恼。
倘若没有遇到她呢?今番再二再三的反抗,无论如何也不敢用,既然用了不起作用,那也与人无尤,只怪自己怯懦。
命该如此,如之奈何。
小的沉思,默然。
受者恩惠,怎可不报?
不想她命途如此多舛,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传授给她力量,希望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吧。
片刻后,林嫦清哼道:“哼。倘若换位处之,我先给房子点上一把大火,然后让他们用花轿抬出去一具尸体,这自然文香你是不敢的。但,你会发脾气吗?先大闹一场,你听我说。”
田文香听的又是害怕,又是解气。
犹豫半晌始终下不定决心。
“你心里明镜,无论怎么胡来都改变不了你父亲的决定,为什么不把积压的愤怒与委屈发泄出来?”
林嫦清此话,仿佛当头棒喝。
田文香站起来,暴跳如雷,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挣断三岁孩儿都能扯断的毛线。
她狂性大发,将闺房之中陈设的珍玩宝贝,瓷器玉器,诗词书画,一股脑儿砸了个稀巴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