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雏凤清音猛虎下山（下）

冯时摆手道：“不成的，他俩不能通过绵延十几里二十多里路的敌军防线。更别说，吐蕃联军的斥候不停地巡梭，还是我俩去当这个传令兵吧。

不过，还需要大帅的信物，不然，我们无法见到郭大将军。”

何真真道：“不然，要郭晨带领你们去见郭大将军？”

冯时摇摇头：“不成，郭晨独领一军，这个时候不宜换将。”

冯辰笑道：“那就带上猴子，那小子虽然少了一条胳膊，但是身轻如燕，而且曾经是郭大将军的亲兵。有他在，郭大将军会相信的，再带上大帅您的亲笔信，约定好长庚星升起的时候，举火为号，我觉得这样更保险。”

何真真大喜：“那就这样，劳烦两位将军了，我一介女流，能得到你们二位一路护持才没有出事，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整个娘子军中，能让何真真称呼官职的，就没有几个，李生智算一个，郭晨算一个，再有，就是这两位奇人了。

至于李慕白这个掌书记主管行军书记，只是何真真的一句话任命的，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

只能等到安西大都护府由郭昕来解决这些人的任命问题了。

郭昕现在暂领主管安西军政诸般事宜，说起来，就是安西大都护府军政两方的实际上暂时的一把手，他拥有七品以下任命官员的权力。

委任状都是现成的，皇帝的玉玺都清清楚楚地盖在这些空白任命书上，只要填写姓名等等必须的身份证明就成了军官。

这可不是开玩笑，从贞观年开始，侯君集、长孙无忌以及十六卫大将军只要出征，都有这个特权。

当然，也需要军中的副帅兼参军来核实，百骑司（特务机关）的人来监督才成。唐时，军中的制约体系已经比较完备了。

大唐军律是非常严苛的，三百多条军规，前头二百条那可都是一个字“斩！”

何真真对冯辰和冯时道：“我要说的是，两位将军这一次传信是单向传信，你们传信后，就不必回来了，协助郭大将军，保护郭大将军吧。

我相信你们，一旦太白星升起，郭大将军举火为号，我立刻发动突袭。”

冯时心道：“郭大将军即便心胸再开阔，同意我俩留下，其他将领也不会让两个刚刚见面，不知底细的射雕手留在一军主帅的身边！”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看情形再说吧。

大帅，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要沉住气，只要你沉着，不插手郭晨和石磊等人的指挥，而且人数不要贪多，剔除那些牧人，只用百战猛士，那也足足凑够五千人了。

我保证，有这五千人参战，这应该就是一次完美的突袭，是决定郭大将军胜负的决定性的一战。”

何真真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修书一封，还请将军带给郭昕大将军。”

冯时没有再说话。

他说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何真真给郭昕大将军写书信。

等到书信写好，冯时小心翼翼地把书信塞进怀里，按了按，这才又牵上一头骆驼，和冯辰两人飞奔而去。这头骆驼，是给猴子预备的。

他们俩知道的敌情，要比扎西央宗或许还要多一些。

他俩是侦察敌情的专家，而扎西央宗不过是临阵逃跑的一群没有希望的强盗。

何真真丝毫没有生气，冯时心直口快，也是实事求是地说出了他的担忧。

何真真确实暂时还不能指挥这样大规模的战斗。

何真真不知道，从此之后，她的左右就有了两个射雕手在终生保护着她，在她有生之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直到白发苍苍，和她和她的丈夫郭昕，武威郡王一起慷慨赴死。

何真真强压着心头的狂喜，命令道：“石磊，你都听到了，现在，你赶紧放下手里的大包裹，指挥先锋营，带着这个扎西央宗，赶往郭晨部，两军合一军，你为主将，郭晨为辅，快速抵达扎西央宗所说的位置，等待郭大将军的举火为号，对吐蕃联军发起决死攻击！

李慕白，就由你带着扎西央宗吧，不要亏待了他，你们跟随石磊将军，为他指路。记住，万万不能带错路，否则，杀无赦！”

这个时候，何真真称呼石磊为将军是没错的。即便他现在还不是将军，等到大胜赤松德赞赞普之后，论功行赏，石磊起码能够得到一个校尉的官职。

这也是一步登天了。

石磊早就赶回来了，他听得忘了放下手里提溜着的沉重大包裹，一直到何真真对他下达军令。

“得令！”石磊和李慕白几乎同时高声回道。

随后，呜呜鸣响的号角声就响彻了大漠，这是召集号令。

急骤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何真真知道，或许就在明天，就能见到自己的夫君郭昕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想起了当初在长安的时候，自己所做的那首小词：“河边柳依依，暗香疏影随风去。惊起彩蝶儿，伴妾同行到安西。”

一路辗转，行路不下两万多里，历时两年，从五个人到过万的大军，何真真终于盼来了即将见到夫君的一天。

大火冲天而起的时候，并不是在河对岸，而是和赤松德赞中军大帐相隔不到十里路的一片树林里！

十里路，恰好可以避开吐蕃联军的巡哨，不被吐蕃人发现。而且，这个路程，精悍的战马全力奔驰，十里路或许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五、六分钟。

即便是算上战马加速耽误的时间，在六七分钟之后，也能赶到十里路之外。

何真真很快就想到了这是冯时和冯辰的功劳。她猜想，一定是他俩悄悄地用什么方法，把夫君的安西大军带着渡过河流，隐藏在树林和深深的枯草丛里。

石磊和郭晨加上赖彪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已经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把驼队战士和骑兵第一波冲锋部队带到了沙漠的边缘，而且干掉了巡哨的吐蕃人。

等郭昕部的大火燃起，赖彪高呼一声：“驼队的兄弟们，跟着老子冲啊！”

随后，就是石磊和郭晨的高呼声，还有何真真指令号角兵齐齐地吹响了号角的那沉闷而又嚣张的呜呜声。

热合曼部落的鼓手开始猛敲战鼓！战鼓声急骤而高昂，让所有的娘子军战士们热血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在数十个号角的低沉呜呜声中，在震天的战鼓声中，五、六千人组成的突击队，跟随着赖彪、石磊和郭晨，形成三个巨大的锋矢阵，朝着吐蕃人的中军大帐冲了过去！

猛虎下山！

其实用这个词来形容将士们的勇敢和悍不畏死已经不太贴切了。应该用群虎捕食或许还有点相像。

根本就没到一盏茶的时间，何真真就看到一支支火箭从黑暗中飞了出来，直奔吐蕃联军的中军帅帐！

何真真知道，这是射雕手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