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了一会，发现自己在卡巴拉生命树上看到过这个说法。

走在神秘学家这条道路上，人人都在追逐着更加危险、更加神秘、更加不为人知且瑰丽的学识并乐此不疲，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人”在追逐“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神秘学家想要知晓世上更多的奥秘，而这些奥秘也想被更有资格拥有它们的人所掌控。

你知晓什么，你能学习到怎样的知识，早就在你出生之前、灵魂诞生之时便决定好了。

一座图书馆，任何人都能够从中取得知识，没有门票，车费也仅仅只需要几块钱，甚至在特定的时间内免费。有的人能够跋山涉水只为进去饱览群书，有的人明明就在它边上却连图书馆有几层都不知道。

前者是有资格的人，而后者不被知识青睐。

没有任何切实证据能够证实这种说法，但是大部分神秘学家就是相信“知识会挑选它们的主人”。

低神秘度的知识能被大部分人知晓，包括卡巴拉生命树上各种魔女药剂的配方，高神秘度的知识则是需要管理权限或者付出极大代价才能交易到手的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神秘学仪轨和神话咒文。

荆籍盯着艾卿，从艾卿的表情上来看，他确实知道“吸血鬼”这种怪物，能够同时拥有那把剑和两个纯粹到极点的灵魂，他作为神秘学家一定天赋异禀。

艾卿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才对，甚至他本身就已经卷入了血仆的这件事当中。

然后他就看到艾卿拉开书包的拉链，从中取出了一根装有鲜红如血液般液体的试管，里面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荆籍定睛一看，视线劈开在封闭状态下流动的液体，看到了一条白色的扭动着线虫。

“草。”

荆籍在饮食上喜欢吃任何爽脆的东西，并对一切口感偏粉的食物敬谢不敏。他在吃烧烤的时候总喜欢点很多鸭肠。

然而即便是看到所谓血仆的本体并辱骂出声之后，荆籍仍然能面不改色地把所有的鸭肠吃下，但他用牙齿咀嚼的次数要比之前多不少。

像是害怕吃到些什么不该吃的。

“哪里搞来的。”荆籍让老板把还没上来的鸭肠全部退掉，转而要了许多牛肉串，“果然像你这样的神秘学家不可能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

“这么说来的话，那个在卡巴拉生命树社区东夏社区里挂着的那张照片也是你拍摄的，对么。”

“……”艾卿没有回答，但在这个时候，沉默就是肯定。

艾卿想果然荆籍在卡巴拉生命树上也有账号。

他曾经在置顶的帖子里了解到卡巴拉生命树这个神秘网站的发展历程，它从原本的无馨无臭成长到现在这棵参天大树仅仅用了十年不到，随后以不可枚举的神秘学馆藏而闻名于神秘学界，卡巴拉生命树与其它那些世界级的神秘学组织相比，缺少的东西只是资历而已，人们甚至能用“底蕴”这个词汇来描述这个新生代的神秘学组织。

它拥有世界上最多的神秘学家用户，就算是对境外网站审核严格的东夏，也有相当一部分神秘学家是卡巴拉生命树的忠实拥趸。

“现在宁海本地官方的神秘学家找吸血鬼都快找疯了。”荆籍看着艾卿，那张冷淡的脸孔终于是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色彩，“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私下里有没有人加你好友？”

艾卿心说最近都在通宵炼金，不是在查资料就是在请教网友黑翼天使炼金的要点，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看社区论坛，再者，一般的好友申请向来都是直接无视掉的。

“你那张照片做得模糊处理很厉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指向你的占卜结果都会相当模糊。”

荆籍有些无奈，自己睡觉的地方周围环绕着一群嗜血的怪物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就算宁海本地的神秘学家没有在社区里发布任务，他也会自发去清理那些东西。

“现在官方发布了通告，每清理掉十只血仆本地的官方人士都会提供一份固体灵性以作嘉奖。”荆籍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要不要和我一起行动？我准备把宁海的吸血鬼清理掉一些，顺便赚点灵性。”

“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以防万一还是提醒你一下：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说明蟑螂已经多到家里塞不下了。这些低级的仆从上面绝对有个主人，要是不除掉它，你的生活会很麻烦，周围的人也会受伤。”

艾卿盯着他拿出来的手机，视线凝固了一瞬，荆籍打开了自己的卡巴拉生命树账号，展示了在一些小板块上的没有神秘学家保护的居民区被吸血鬼袭击后的惨状。

宛若人间炼狱！

所有的活物全都化为了养育寄生虫的温床，肉体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精神更是被折磨成了扭曲的模样。那些线虫在寄生活人之后，会使寄主本能的靠近自己的亲人，然后再放大他们腹中的饥饿感。

随后便是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结局，亲爱之人的尸骸像是春天被农药所毒杀的飞鸟一般坠落在地，血肉那铺就的道路，正是悲惨本身。

艾卿从来不介意麻烦，毕竟他本来就是个麻烦的聚合体，就算有人说他天生灾星、克死父母，不还是有人不嫌麻烦收留了他么？

这个世界上在乎他同时他也在乎的人本就不多，要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那就太遗憾了。

每少一个都会让他的肉体痉挛，那组成记忆的碎片每缺少一块，就会折磨得他精神发疯。

“你定个时间吧，不过我明天没空。”艾卿拿出手机和荆籍互相交换了号码，随后将头盔还给了荆籍，背着书包提着编织袋就往车站赶。

“时间不早了，再晚的话我就赶不上公交了。有事情手机联系。”

回家的路上艾卿拔出王冠，透过皎皎月光，他在王冠那像是蝉翼略微透明的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在稚嫩的同时却有一种远超年龄的成熟感。

或许艾卿并不成熟，他的内心还只是个孩子，所谓的成熟只是他保护自己赚取夸奖的外壳，虽然看起来坚硬，但本质上裹着的只是一层薄薄的糖纸。他还是那个只要遗失心爱之物便会放声痛哭的从来没有长大的孩子。

举起手臂，他看向自己右手上带着的戒指，贤者之石的便面正安然地流淌着仿佛火焰般的血色，那是比世界上任何都要纯粹而又无垢的色彩。

……

艾卿回到家中，今天他没有陪两只渡鸦玩耍，没有进行任何炼金实验。书包虽然被打了开来但只是为了拿出炼金终端，课本还安然地躺在那里，他没有做作业，没有复习功课，甚至还向老师请了一整天的假。

明天就是他彻底终结游灵山噩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