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旭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柔和的阳光笼罩大地,微寒的冬风沿扎社江而下轻拂而过。
新化县地处云南布政使所辖腹地,与附近少数族群攒聚的者尔甸司只一河之隔,汉蛮混杂。既保留了许多当地部族的传统与血脉,又是汉人管辖的军政要地,经年大小纷乱不断,形势复杂。
为了避免引起县里熟人的注意,李应辰一行人丑末便趁夜便从建南县出发,拂晓便将将赶到新化县。
尽管建南县与新化县之间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途,但由于群山阻隔、交通不便;两县又分属不同州府管辖,因此两地百姓平时极少来往。
与汉蛮混杂的新化县不同,建南县几乎都是汉人群居,祖辈大多都是明初跟随傅友德与沐英平定云南的士卒,李应辰便是其中之一。
二十余载光阴,这还是李应辰第一次来到这个临近而又陌生的新化县。
其实李应辰根本不知道为何叶大人和两个刑部的官差会对一个被押运的流放犯人如此紧张,甚至不惜让自己冒死顶替。不过考虑到许绍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昨晚叶吉那几枚沉甸甸银锭的威逼利诱,李应辰现在倒是“心甘情愿”地愿意赌上这把。
李应辰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只要过了“验明正身”那一关,自己就找个机会逃离新化。至于其他的,当然是不能再考虑下去了。
新化县不大,李应辰一行四人很快就找到了县衙所在——在这样一个地方,最醒目的建筑往往就是县衙所在。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其中一名刑部官差说罢,便三两步走向石阶,轻轻叩响门环。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些什么,李应辰不免嘟囔两句:“这天才刚亮,就来打扰人家县老爷,真是......”
一旁的范春低声打断了李应辰的喃喃自语:“别多嘴!叶吉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清晨来给这里的知县一个出其不意,让他无暇想其他的事情,我们才更容易蒙混过关。”
“你们两个别说话了。”
没等官差说完,县衙那扇沉重的木门便发出一声腐朽而沉闷的响动,一个身着青白常服的年轻人从门缝探出头来,窥视着四周。
“汝等何人,所为何事?”
“我等有要事求见贵县太爷,我们是......”
“行了行了!”
年轻人有些不耐烦,扬了扬眉瞥了一眼拂晓的太阳。
“你们过一个时辰再来吧!”
说罢,年轻人便要将大门关上。
官差见状,稍一提胯,腰间长刀的刀柄便抵住大门,不让年轻人合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刑部凭信,从门缝递了进去。
“我们真的有要事要求见太爷,还请通融通融。”
年轻人用力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接过凭信扫了两眼:刑部的官印以及夹着的几两碎银同样醒目。
“算你懂事,等着吧。”
说罢,年轻人接过印信,将大门关上,快步向后堂居所跑去。
只半柱香的功夫,门后便传来两个轻快的脚步声。
“你这小厮,差点误了大事!”
清晨街道实在宁静,门外四人可以清楚听到县衙门后的斥责声。
片刻过后,又有几个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大门。不一会儿,几个杂役打扮的人便打开了县衙大门。一个身着淡青常服的中年人迎出门来,委身行礼。
“在下新化县知县张永忠,诸位是?”
官差当然知道知县大人的面子不是给到自己这个小小的押解官差身上,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回礼:“张大人,我等连夜押送范远至此,需移交于您,另请您将刑部和吏部的签单发还,此事便可了结。清晨打扰,还请见谅。”
“原来如此。无妨,无妨!”
说罢,张永忠满脸堆笑迎到李应辰面前,恭敬地说道:“您就是范远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