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怎么了？”
她伸出纤细玉指，抵住徐落额间。
“你生病了，想来是你昨夜感了风寒。”她手上递出一颗药丸。
“记得饭后再服用。”
“师姐你要回去吗？”
她眼神飘忽，放在桌下的手心紧攥。
徐落以为她在想些门内事务，不觉有异。
“啊？还有事要与你商量。”
“小师妹，你也进来吧。”
昨日已经见过了，再次见到依然惊艳。
修行后的叶霜华，气质卓绝，立于人群中，一眼万年，又让人望而却步、自惭形秽。
小师妹未被光芒遮掩，小家碧玉、不着粉黛、精致俏脸被他看的泛红。
巧笑盼兮，美目盼兮。
徐落不免愣神，被叶霜华暗戳戳拍打。
“她是小师妹，秦曦。他就是徐落。”
叶霜华不知道怀着何种情感，介绍完两人，只身离开。
养了十五年的师弟，就要被人拐走了，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不知所措。那怕师弟能呆在山上很久，也会有一天遇到令他心神不宁的人。而她仅仅是师姐，没理由去阻拦，那怕心里不舍。
徐落见她一直不开口。
“师妹，有什么事吗？”
话到嘴边，她又改口道：
“师兄因我受罚，我想应该替师兄抄写门规，师父也已经答应了。”
“多谢好意，不过是百遍，我每日一遍即可。还有其他事吗？”
闪闪发光的眼睛中，饱含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仅是故事，他不相信故事会真实存在，更不知道情情爱爱的魔幻，令人疯狂、忘却自我。
许久之后，她眼神阴郁，轻吐兰风：
“往后可否教我用剑？那日师兄一剑落在心头，英姿飒爽、心神往之，因此寻来。”
徐落不知这句话别有深意：
“师姐更善剑法，我恐怕传授不了什么。”
“师姐事务繁忙，不敢叨扰。”
“小师妹莫慌，其余事宜不急于一时，我每日卯时皆有空闲。”
“多谢师姐。”
“师姐你怎么还偷听？”
“防止你对小师妹动手动脚。”
不知秦曦想起什么，红晕在俏脸上蔓延。
“打扰师兄了，这只香囊烦请师兄收下，可以保平安、安神静气。”
“师兄再见。”
不等他道别，人已经没影了。
院外两人轻声交谈，筹划着如何收拾他昨日轻浮之举。
......
徐落对此一无所知，寒气再次袭来。
吞服丹药后，有些困倦，又补上几张符纸。
再次睁开眼，已是夜深人静。
冷风唏嘘，门窗吱吱作响。
不时传来啼哭声。
捏紧剑柄，缓慢移步。
唰——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一片嫩叶发出求饶，笨拙地躬身弯腰。
世间万物皆可成精，这废弃的院落竟生出一只树灵，养了一身精怪。
“仙人，它们都孤独久了，性子顽劣。我替它们给您赔不是。”
张牙舞爪的树枝延长至桌上，留下一碗清水。
徐落听说过，树灵收集露水供养自身，枝叶越繁茂收集到的越多。
一滴露水足以抵上一日之功，而这一碗的分量至少三年以上。
也可拿来催化草木成精，如此生出的精怪灵性十足，女子甚是喜爱。
“我并无怪罪之意，君子不假外物，请您收回去吧。”
树灵很久没有见到人了，感到诧异，又有些迟疑。
“仙人，收下吧，就当交个朋友。我在这已经很久了，这些精怪虽然有趣，却不如仙人。”
“也好。”
徐落却提起剑对着树灵本体挥去。
精怪有心救驾，然而行动缓慢。
繁茂枝叶哗啦落下，霎时间，谩骂四起。
还有精怪揪住徐落头发。
树灵将精怪收回。
“仙人大恩，小妖没齿难忘。”
徐落摆摆手：
“言重了，相遇即是缘分，你赠我露水。礼尚往来，我替你去病，也算是两清了。”
他只取了小半碗，大致百来滴。
师姐会很喜欢吧，她的花圃本来也会像这个精怪世界一样热闹。
那一天，她一句话也没说，想说的话都用剑打到了徐落身上。
回忆着点点滴滴，她从未对他失望。
拿出储物袋，里边是锋利的宝剑。
月华照入剑面，熠熠生辉，方圆六十里仅此一家。
出自辉铁城，最次也要千两。他要不吃不喝一整年，才能攒够。
剑上还篆刻了君子二字。
徐落幡然醒悟，师姐失望来自于期盼。
竹云——
君子当如竹，临风不曲折。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竹云一脉的传承乃是君子之风。
流言可畏，抛妻弃子如何算得上坦荡。
徐落想清以后又向树灵求了些叶子。
“有谁愿跟随仙人？”
“我，我会唱曲，仙人看我。”
“我一顿能喝三碗水。”
“吹牛，你喝两口都趴下了。”
他们说了许多特长，徐落望着明月，扬起笑容。
选了那片会唱曲的，还有一片到处飞舞的，也算是琴瑟和鸣，天造地设。
未被看上的他们也不气恼，又各说各话，忘却了此事。
精怪们兴奋了一天，恋恋不舍回到树枝上。
冷风依旧唏嘘，却不令人感到寒冷。
“徐落，如果是我先遇见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对不起，我喝醉了以为你是她，我会负责的。”
“娶我。
“呵呵，是我得寸进尺了，你就是个懦夫，敢做不敢当。”
……
“你好，我叫叶霜华。上课时坐在你后面，要一起去吃饭吗？”
……
月色透过窗纸，恰好照亮床沿。
徐落从黑暗处起身，衣服黏黏腻腻，四肢无力，浑身发热。
又病了，怪事。
她们身上好熟悉的感觉，不知是谁，眼神从俏脸上移开又很快忘却，名字也是。
梦醒前，他落入深渊，没有一丝苟活的念头。
眼角进了汗水，湿冷的衣袖碰触后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