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发起了高烧。
他在回程的马车颠簸中曾几次醒转,又在胸部的剧痛中昏沉睡了过去。
在醒转的短暂间隙,他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一丝不安,这份不安源自内心深处,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正是这份不安像尖锐地警鸣一样数次让自己醒来,就好像自己遗漏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但他的大脑没有能力进行更多逻辑性的思考,就又再次晕了过去。
……
遥远之处,一间昏暗的大厅里。
一名中年人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穿过黑色的森林,望向遥不可及的远处。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像是一艘在时间长河中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巨轮,唯一有资格给它留下痕迹的,只有光阴。
大厅很黑,没有点燃灯火,夕阳只有最后一线,从整座城堡最高处的这间大厅望去,绵延无尽的黑森林顶部像是披上一层红色。而后这抹红色仿佛被黑色的树叶吸收、同化,逐渐变为暗红,然后是暗紫,最后变成浓重的黑色。这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整片黑森林就像浸染在一团墨中,只有城堡地面附近的楼房有灯火映照。
这时,中年人头冠上的红宝石泛起微微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映出了他灰色的皮肤。
“哦?”中年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的披风轻轻扬起,披风上铭刻的紫金色魔法纹路闪烁,一道意念像波纹一般,迅速像四周荡漾发散。很快,有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伴随着手杖一端触地的笃笃声。
“宰相大人。”一道平静的声音在大厅门口响起,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
“准备好派遣信徒吧。出现了一个全新的锚点。”
……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回家记得喝恢复药水。”老人和蔼地和约翰说道,脸上微微露出抱歉的神色,“很抱歉,以我的水平,没办法让你的断肢重生。”
“太感谢您了,菲利普牧师。”约翰倒看得很开,“您不必抱歉的。少一条左臂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我以前能干的活现在也能干。说不定以后您的魔法精进,或者村外来个厉害的魔法师,这个事就解决了呢。”
“希望如此。”菲利普牧师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床,萧问已经从昏迷转入睡眠,但他的眉头紧皱,像是在梦中也在记挂着什么。“这小伙子身体对魔力的适应性好得很,恢复比想象中还要快,估计再休息上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真难想象,刚才第一眼看见他,我差点以为要来不及了。”
“他没事就好。我们两个这次都是命大。”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桌上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烛火像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
两人看着蜡烛油顺着烛体流下。蜡滴受重力的作用向下流动,却越流越慢,快要到底部的托盘时,终于完全停止,固着在了蜡烛壁上。这时烛光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这晃动来自一道深深的吸气而带动的气流。
“南希……她还好吗?”菲利普目光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