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鼠拄着个拐,颤颤巍巍的走到鼠群面前来。香米大王一看,这是妖洞里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前辈了,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修为,但就一点,挺能活,岁数越大,知道的越多。
哦?你有什么妙计啊。
是,回大王。咱们正面肯定是打不过那个大猫的,况且我听说它背后有仙人指点,咱们以老鼠这个真身与他硬碰硬,碰不赢。就算大王变身,化成人形,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猫妖,蛇妖是我们的天敌,一样瞒不住。但是,老朽我知道以前先祖留下来一个法子,可以让我们隐匿身型,躲过天敌。
你接着说。
是,我们可以借助人气,掩盖我们的鼠味。只需大王抓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再或者是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类的尸体,掏了他的骨头内脏,留点血肉,还有外面的人皮。大王只需化形化一半,穿上人皮,这新鲜的人的血肉味道就可以掩盖大王的真身,保管那蛇和猫都看不出来。
嗯?还有这等法子,那大王我穿上人皮,然后呢?
咱只要是穿上人皮,扮作那山贼强盗,前去抢粮。猫妖不会插手人之间的事,只要他不来,区区几个看粮的人哪里是您的对手,咱们想偷多少就偷多少!
这一番话,说的香米大王眉开眼笑。“哈哈哈哈哈,妙计妙计。那咱们快点准备吧,上哪去找人啊?”鼠群里又有一个小老鼠站出来了,“今早上东南角那边扔过来一死人,土都刚埋上,我们这会去给大王挖出来,保管还是热乎的。”那就快去吧,香米大王一声令下,呼呼啦啦一群老鼠就出洞了,过不了多一会,抬过来一尸体,放在洞中。“大王,尸体带过来了!”香米大王从宝座上下来观瞧,只一眼就皱了皱眉头。
太胖!
这死者是个大胖子,从外地来这做生意的。尤其爱喝花酒,忙完了正事,带着银子就住进了此地的一个青楼。一连几日连吃带喝带玩,每天都醉醺醺的睡,睡醒了又喝。终于这一日,喝着喝着一头栽到桌子上,再也没起来。这种人青楼里并不少见,老鸨子很淡定,打发人出去,看看有没有认识胖子的,问了一圈说没人知道,肯定是外地来的。找人跟官府通报了一声,官府说都没人管你们自己处理吧,这么着把胖子扔到乱坟岗里胡乱埋了。
香米大王绕着胖子转了一圈,咂咂嘴,太胖了点,我这身型穿上它这皮得晃荡。不过眼下也就他能用,要不还得出去再绑个活人来,麻烦。凑合凑合吧,说完招手让小的们过来,把这尸体按老头说的给处理一下。一堆老鼠围了上来,开膛破肚,把内脏骨头都往外掏,掏出来也没扔,处理风干当做了口粮。老头还在旁边嘱咐,那把个脂肪给他留点,大王瘦,都拿出去了这皮撑不起来。
把一切都处理完了,小老鼠们把个皮拿起来,往香米大王身上比划,香米大王转个圈念个咒,自己变成一道光就飞进了人皮中。紧接着,胖子这皮就跟充了气的口袋似的,慢慢的鼓起,撑了起来。香米大王穿好皮,两边抬手比划了比划,又沿着洞走了两圈。
你们瞅我穿这身还行不?
行,行,大王穿上这身,英明神武!
我呸!没看见我这抬胳膊都费点劲吗?大王我得活动两下,适应适应。那什么,拿兵器来,我要耍上一耍。
底下有老鼠去拿了一柄大铁刀来,香米大王接过刀,站铜镜面前照了照,总觉得差点什么。这也不像个山贼啊,尤其胖子生前穿的这衣服,虽然破了点,但还是绸的。老头又吩咐一声,去把之前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拿几套过来,给大王改一改。拿过两三身粗布旧衣,给香米大王改了一身,又拿把小刀在这人皮脸上划了两下,诶,这回看着像个贼了。
大王精神抖擞,这回我行了。找过老鼠来问问,那蛇看的是哪家粮店啊,小老鼠连指带比划,大王说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你们在家把米缸都刷干净,等大王我凯旋而归,说罢又变做一道白光,嗖的一下就飞出洞去了。
粮店这边,最近掌柜的有点发愁。粮食价格一涨再涨,米价越来越高的消息已经传到外省去了,他们这个省缺粮,其他省不缺,好多粮商听说这里价格高纷纷把粮运了过来。眼瞅着这平南城马上就不缺粮了,到时候百姓再不掏钱买,官府救济再开仓放粮,这粮就砸手里了。掌柜的心说,这节骨眼上,我的价格是降还是不降呢,想不明白了就老来仓库转悠,看着白花花的米仓犯愁。
晚上老何来盯晚班,掌柜的千叮万嘱,说你可精神点给我看好了。前个听说有一小撮山贼,趁夜打劫了咱们城西两三个店铺,李掌柜的米仓也遭了殃。官府放了通缉,但是到现在还没抓到呢,保不齐再来偷咱们家呢,你一定给我盯住了,有事赶紧喊人。
老何说掌柜的您放心吧,我盯着这么长时间,不也好好的没出过事嘛。他说这话的时候,白米正在房顶上帮忙盯梢呢,他悄悄嘀咕了句:“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功劳呢。”掌柜的叮嘱完,就走了。老何又拿过一破板凳,坐在粮仓门口。
抽了一袋旱烟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打更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这会子二更天了。老何把个烟筒在脚边磕了磕,低头找自己的烟袋子,准备再续点烟丝,等他一抬头就看见影超超的有个身影往自己这边走来。老何有点纳闷了,刚才还没人呢,是我看花眼了吗?再望了望,是掌柜的,还是院里哪个伙计啊,离得远瞧不清。不过看对面就一个人,老何也不太害怕,摇着嗓子冲来人喊了句:“谁啊?”他这一喊,感觉对面的人影脚步突然就变快了,离自己越来越近。老何看出来一个大胖身影,心说咱们这个院里没有这么胖的啊,掌柜的也没说今晚有来替班的,来者不善,我提防着点吧。他这么想,手里就把烟杆子攥的紧了点。
香米大王从洞里出来就直奔老何这个粮店。小老鼠说了,这个店那猫妖不管,从这里下手最容易。老远就看见一个破老汉在这门口守着,香米大王都没拿正眼看老何,三步并两步,很快就来到仓库门口。到了跟前,老何问他:“你是谁啊,大半夜到这里来干什么?”香米大王冷哼一声,张口就说了两个字:“抢粮!”老何拿眼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人,肥头大耳,蓬头垢面,穿的破破烂烂,衣服一看就是七拼八凑,打鼻子一闻还有一股臭味。心里断定这是个逃荒的乞丐,何况他就一个人来,手里也没见有什么家伙事儿。老何一点也不害怕,一抬手说:“滚。”
嘿,香米大王一看这老汉不怕自己,心里腾的一股火就上来了,转身从后腰抽出刀来。“识相点的快给本大王让开,饶你一命。”老何真没拿他当回事,心说虚张声势谁不会啊,拿把玩具刀就敢来打劫了,当下把脖子往前抻了抻,来来,朝这砍,砍不下来我是你爹!
香米大王顿时火冒三丈,举起刀来就往下砍!眼瞅着刀快挨到老何的脖子了,突然不知道哪来一石头,噔的一下就把刀弹开了。这是白米在屋顶上施了个法术救了老何一命,老何不知道啊,还以为对面这个胖子是真怂了呢,当下又嘲讽起来。他不知道就算了,香米大王可瞧得真真的。有人从中作梗,八成就是那白蛇,老鼠见了蛇气势就矮三分,幸好他藏在胖子的皮里没有被看出来。白米确实没有看出来这打劫的胖子是另有其人,只当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另外它也觉得老何的脑子有点问题,刚才自己若不出手,老何这脑袋肯定就掉地下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这不速之客送走,于是从嘴里吹出一股风来,想把胖子卷走。
老何正骂着呢,突然眼前就起了一股子璇风,把胖子给卷住了。等风散了去,胖子还在原地站着。白米纳了闷了,怎么回事,他这么沉吗?我这风都吹不动他。香米大王的道行毕竟比白米高几百年,哪能被它一股风卷走呢,这会子他也看见风是从屋顶上往下刮的,心里有了数。突然身形闪动,只一瞬就来到老何的背后,一掌劈在老何的脖子上,老何立马就躺地下不动了,接着香米大王把老何往远处一扔。
诶,你!
白米话没说完,就赶紧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接住了老何,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仔细检查后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性命无忧。还好还好,白米长舒一口气。这人手劲忒大了点,幸好没一掌给恩公拍死,要不我这趟又白来。把老何扶到一边躺好,白米又寻回来找香米大王。这会子老鼠精早就打开了仓库门,看着一缸一缸,一袋一袋白花花的大米乐的心花怒放,只见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来,念起了法术,这袋子飞到空中打开了袋口,把满仓的大米都吸了进来,吸完以后香米大王满意的扎上袋口,又把袋子系回腰间,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这会子他又想起了点什么似的,拿起地上一个空的口袋,从钱袋子里又倒回半袋大米,然后向袋子里吐出一口看似水一样的毒液。做完这一切,香米大王得意的把袋子放回地上。嘿嘿,那么喜欢看粮库,给你们留半袋当做纪念。说罢又化作一道白光,飞出了院子。白米赶来的时候,正看到他飞走。
啊,原来他也是个妖怪?!我竟没嗅到它半点气息。白米很是懊恼,来到库里一看,空空如也,满仓的粮食都不见了,左右打量了一圈,只有地下还有半袋大米。完了,完了,当初答应了虎将军要看好这个粮库的,如今在我手里让粮食遭了抢,我不好交代啊。况且恩公为此也要受人责罚,不行,我得把那个妖怪追回来,临走前,白米把这半袋米放在了老何的身边,心说整个库的粮食都没了,也不差这半袋,这半袋由我做主给恩公拿着吃吧。放下大米,便朝妖怪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香米大王那边,本想直接飞回洞穴。飞着飞着,眼瞅着下面有一排屋子灯红酒绿,人声嘈杂,心说这大半夜的,怎么这地这么热闹呢,按下云头来到房顶上。这一落下,就闻到了酒香。嗯?不错不错,大王我今天心情好,必须来点酒尝他一尝,说完翻身下了屋顶,来到巷子里。这巷子正是此地的烟花巷,有三四家妓院酒楼,越晚生意越好。香米大王挺着大肚子,闻着酒味来到一间妓院门口,迈步就往里走,他这一进来可不要紧,迎面就把个端酒的小厮给吓了个半死。
原来这家正是胖子生前喝酒的那间妓院,他就是在这喝死的,妓院里多一半的小厮和小姐都认识他。这会子,他穿的破破烂烂,一身臭味来到大厅中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胆小的嗷了一嗓子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谁也想不到,都死了的人了怎么突然又活了过来,这是人是鬼啊?也没人敢上前伺候他。香米大王不乐意了,抬手一指旁边一个端着酒壶的小厮,“拿酒来,大爷我要喝酒!”
老鸨子毕竟是见多识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觉得胖子上回就是假死,结果被自己找人给打发埋了,如今人家活了过来,当然来找麻烦不是。当下立马陪着笑脸,赶紧招呼人过来伺候,好酒好菜摆了一大桌子,给胖子赔罪。香米大王不知这其中的缘由,看见一桌子的珍馐美味乐不可支,立马就坐下大快朵颐起来。老鸨子又叫来几个姑娘给他斟酒作陪,姑娘都不爱伺候他,一身的臭味,况且这个味道还不像寻常的臭味,她们自然不知道,这是胖子的尸臭。老鸨子说不把他伺候舒服了,这祖宗去衙门告我们就麻烦了,连推带拽把几个姑娘推到了香米大王身边。
香米大王喝了几杯觉得杯子太小不过瘾,索性直接拿起酒壶,到后面酒壶也嫌少,吩咐人拿酒坛来。几坛酒下了肚,脑子便开始晕晕乎乎的了。酒劲都上头了,他也忘了自己披着人皮的事,他拽过旁边一个姑娘,挑着鼻子使劲在姑娘身上闻,姑娘嫌他恶心,一边推他一边躲。香米大王一下子发了怒,他说老吃死人肉是不行,还是活人香,说完就张开大嘴,露出老鼠尖牙,一下子咬在姑娘的脖子上。
这一咬,姑娘鲜血飞溅,旁边坐的人都被血淋了半身。香米大王猛的吸了几口,就把人扔在一边,姑娘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瞪着大眼直挺挺的死在那。这一桌子上的人都吓傻了,紧接着就是尖叫,逃跑,一个妓院里乱成一锅粥。香米大王沾了血就更露出本性,一条又粗又长的老鼠尾巴从胖子的皮里漏了出来,老鸨子在他身后正瞧得真真的,吓得她一声尖叫,香米大王转身就给了她一爪子,当下就把她的头给拿在了手里。妓院里彻底乱了套,众人慌不择路的都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