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认为商斐单纯好骗,商斐认为景亦图谋不轨,两个人各怀鬼胎,表面上还要打太极。
商斐把菜买回来,坐着等她开火,景亦跟他大眼瞪大眼。
许久,商斐挣扎着开口,“你不会做饭?”景亦舌尖抵住右侧的牙冠,“嗯。”
要不是商斐能忍一般人不能忍之事,他真的会上手跟景亦干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去洗菜做饭,“真是个祖宗。”
祖宗本人:“不吃蒜,不吃茄子。”
“啪!”一把菜被某人甩在水盆里。
脾气怪大,景亦坐在长凳上,看着商斐在逼仄的一小块地方做饭。
她时常把商斐当成那个处事不惊、运筹帷幄的成年男子,都忘了,这还是个十五岁的叛逆小混混。
商斐冷着脸洗菜,菜叶子都被掐出汁子了。“商斐,”景亦从他身后绕到身侧,“你很可爱。”
朝气蓬勃、有小脾气、年轻气盛——和那个恹恹的商斐一点都不一样。
这个商斐像是坚韧的蒲草,即使在阴沟里还一直向上生长,而那个商斐,就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肥沃土壤养出来干瘪的杏子,果肉是酸涩的,果核是干苦的。
“轻浮。”商斐毫不客气地呛她,景亦挑眉,唇角噙起笑意,“过奖。”
“你要听我的故事吗?”景亦背着手,看着商斐修长的手指用力搓洗芹菜的茎。
清澈的水,碧玉般的茎,瓷白的手。
商斐“啪”一下把芹菜抽出来,甩到菜板上,分给她一个眼神,难得开了尊口,“讲。”
像是在说,我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鬼话。
受过伤的人都知道的,伤疤应该藏起来,只有受虐狂才会一遍遍把伤口撕开让人看。
景亦以前很少跟人伤春悲秋,谈心什么的更是嗤之以鼻。
而且有心的人稍微查一下,就能把她简短的小半生翻个干净。
难得见到这样的小商斐,她忽然升起想和他谈星星谈月亮的矫情想法。
“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我奶奶和我父亲想溺死我,是我刚生完的妈拼死把我留下的。”
“那是一个群山环绕的穷乡僻壤,我妈是被拐卖到那的,她总想逃,结果被打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生孩子。”
“我是最大的那个,后来我又有了三个妹妹四个弟弟,但是我们家只有五个孩子。”
“生最小的弟弟的时候,我妈难产大出血,她躺在柴草垛上生下那个小老鼠一样的孩子,我奶用刚剪过秧子的剪刀剪断了脐带。”
“我趴在门缝,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浸湿了地,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妈要死了。”
“后来我妈果然死了,家里还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小男孩,他们养不起,就想卖了我。”
“我逃了,被一个男人救下,我跟着他活了几年,他也死了。”
就这么几句话,概括了景亦的小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