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亏你还记得我。来我家玩吗,或者在镇上转转,现在早市快散了,不过其他店还不少。你那么久没回来,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镇上变化大着呢”
“哪里能全忘了,不过我还没吃早饭呢”我答道。
“那正好,我也没吃呢,要不要去我常去的那家早点摊?”梅梅热情地要拉我出去。
我倒是很乐意,现在家里也没有我什么事,便赶紧回去和母亲说明,除了提醒我一定要带着玉佩,就再没有其他话了。唯独外婆神神叨叨地说不要去后山,我虽满口答应,心下却有另一番主意。我不等父亲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去后山寻找答案。
我和梅梅一回生二回熟,边吃早点边聊,许多记忆才逐渐涌出。吃完饭,她又领我到镇上转。期间我试探她去后山的意思,竟发现我们俩的想法一拍即合。
我们站在山脚,仰头望去,晨雾此时未散,朦朦胧胧缭绕浓绿的山,一股渺小的卑微升起。这座山,实则是附近的山峦连贯起来,不知为什么叫无名山,对于彼时的我意义非凡。
路上,我们俩并排走着,我分辨不出山景的区别,只觉得一切都翠绿得晃眼,陌生中夹杂着迷迷糊糊的熟悉。
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暑风一丝丝地拂面,昏昏的树影打的满身碎光片,像是没有曝光清晰的旧胶卷,又像璀璨的万花筒。
“可惜现在林雾消了,不然准能让你大吃一惊”梅梅走在捡漏的石板路上,边擦汗边说。
我们已经步行快二十分钟,脚下路由最初给汽车走的柏油路,到后来人们铺的石板路,再变换到现在的土路。
两旁紧凑地生长着阔叶林木,嫩绿墨绿深绿层层叠叠翻涌,我能听清他们彼此撕打的声音。
自己身上出了不少汗,梅梅也没有好到哪去。
“梅梅,要不咱们找地方休息休息再走”我气喘吁吁地说。
“我也想,可是这附近没什么落脚的地方,要再走……”
“诶!你看前面不就有个亭子,”说时迟那时快,我打断她的话,我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亭子,“我看就在那坐正好”。
梅梅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看去,“看样子是新修不久,我之前没见过。”梅梅自言自语着。
我们俩加快步子走上前,上头的牌匾写有“双枫浦”,再看两边,果然有两棵枫树。
梅梅一坐下大口大口喝水,我想提醒她慢点,可惜最后也靠着亭柱子喘气,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正想着,忽听到一阵水声,“咕咚咕咚”有些沉闷,我的心跟着一起搅动。
我起身问梅梅:“你有没有听见水声”
“什么,水声?这不就是水?平生,你想喝的话就直接和我说,我肯定给你”梅梅举起水瓶摇着说。
“不是这个,”我苦笑着,“是那种清泉水的咕咚咕咚声”
“泉水声?好像没有吧。不过这山上泉水多得是,听到也不奇怪”
“你在这等等我,我到附近看看,马上回”我对梅梅说着,一个翻身越过亭子。
“你别走太远”她在后面喊。
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复杂的情绪,寻着声音,我滑到亭子下面五六米处。仔细观察地上的土,有被打湿的痕迹,沿着痕迹向前望,是一片密林。
密林尽头隐约能看见竹子,我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玉佩,紧紧攥住。密林虽密,中间隐隐有条供一人通行的豁口。
我咽了咽唾沫,这里离双枫浦不远,虽然不知道此处尽头是哪,但只要一旦有问题,自己还是可以原路返回的。如此自我安慰着,我提起裙角,猫腰往密林里钻。
冰凉又湿答答的枝叶划过肌肤,有些痒还有些小痛。顾不得那么多了,内心一种强烈的欲望和情感牵引着我不断往前走。
不知多久,四周的光影明亮起来,翠虬的阴蔽逐渐褪去,转而是朗朗竹影,疏影横斜。竹香淡淡,逸散在空气中,将四周晕染成水墨画里的青绿色。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心情也跟着亮起来,这简直像玉石漏下的缺口。
地上是润白鹅卵石,上面覆盖细小的青苔,有趣的是,中间有一口老旧的八卦井。
我的好奇心立马被勾起,快步走过去。井上也覆盖着青苔,却没有那么扎手,而是软软的像竹青毯子一样。整口井是苍苍的白,由石头制成,呈现出古钱形,雕刻不同卦象。
我把手压在井沿,几捋黑发垂了下去,半个身子露在井口上,弯下腰堪堪往里面去看。
井里面盛着湖蓝的水,上层水清下层水浅,表面悬浮碎竹叶,往下是诡异的深邃幽蓝。一股钻人的凉意袭来,通体彻骨寒凉,此时林间温度大约三十多度,我却想起了北方秋雨时的寒凉。
这竹影太浓,看不清水底下的东西。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我又低下头打算仔细瞧水中的倒影。
“啊!”
我惊叫出来。那掺满碎竹叶的倒影中,分明出现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