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街上忽然传来辽人退兵十里的消息，躲在家中的百姓奔走相告，一时间惊喜不已。

据说是三爷汇合京都援兵，将辽人击退，挽救了部分城外百姓。医里笑声不断：“看来还是小娘子有远见，知道会有援兵。这沧州主将无能，自有能人来换，大宋人才济济，还缺一个有脊梁的主将不成。要说那三爷呀，真是勇猛如神，取辽将首级简直是易如反掌。还有一位齐将军和一位沈将军，千里奔袭，不容易啊。”

这已是我来医馆治疗的第八日，许大夫说体内毒素已清，可以试着说话了，再过一两日就能看见了，剩下的就交给一个徒弟帮我治了。他得带着人去军中给人救治，听说那援军连夜突袭，也有一些死伤。

“我得带人去看看。”老大夫笑道：“老朽总算还有点用。”

我拦住许大夫，“先生莫急，可知援军如今驻扎在何处？我听说援军是从苍茫山上绕道去了城外。沧州主将并未换，援军之将和主将若是不和，就不会放援军进城。若放援军入城，其中有诈该当如何？”

许大夫沉思片刻：“倒是老朽大意了，你提醒的对，主将不战，援军来路不知，照你所想，该当如何？”

“再等等，我们能想到的，援军也能想到，如今情况不明，恐是朝中情况亦不明朗。一则大夫若能募集到钱粮，待到援军要用时，岂不是能救急。二则，派人与援军联络，另找人去沧州主将周围打探消息，也好知己知彼。”

许大夫点头：“有道理，我在军中有些熟人，让我去打听打听，只是援军那里，谁去合适呢？”

我扫了一眼许大夫的诸多徒弟，道：“苍术机灵沉稳，可去。”

苍术是许大夫最小的徒弟，最是放浪不羁，听完瞄了我一眼，“我可不去，被人抓住当奸细，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我与你同去，若被抓住了，你就说是我主使的，如何？”

“你？你等不到人，想自寻死路，也别带上我呀？我还要给师父养老呢。”

“不瞒你说，我所寻之人，应该就在援军之中。”

许大夫点头道：“苍术多智，可以同去。”

“看在师父好不容易夸我的份上，去就去吧，只是你这眼睛，一时也走不了呀？”

“实不相瞒，爷爷医术高明，我今早起来就发现，我能看见了。”

“小娘子，那你早先不说？”

我扫了一眼医馆众人，拜谢道：“多谢诸位，我这一身伤病才能治好，大恩实无以为报。”

苍术笑道：“是的谢谢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你有运气。”

“是我有运气，也是天不亡我。”

“先生，若是一旦主将和援兵不和，我会在援兵这一边，届时，恐怕谣言会再起，主将故技重施，冤枉援军乃是辽人阴谋，若如此，我会请苍术回报，若是城中有我们的内应，则援兵就能兵不血刃的进城。”

“老朽明白了，小娘子，可否让老朽知晓小娘子的身世来历？”

“长生丹，少女血。

沧州叛，康王逆。”

苍术勃然变色：“长生丹，妖姬祸。沧州叛，贼子逆。你竟就是那位妖姬梅娘？”

“没想到传到沧州，我依旧声名狼藉。”我苦笑道：“之前传副将叛逃，不也是谣言吗？如今主将弃百姓不顾，盘剥民脂民膏，反是那些叛将挽救百姓于水火，孰是孰非，不是一目了然吗？而我，是不是妖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苍术敢不敢去援军那里一探究竟。”

许大夫道：“我信小娘子。”

“为什么？”

“若真是妖姬，她身上怎会有如此多的伤和毒？若真是妖姬，又怎会远赴千里，管我们沧州死活。更重要的是，三爷把他托付给老余，老余又把她托付给我，我信她。只是虽是传言援军来到，可不知援军究竟是何底细，你们去，也要小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局势若变，记得先保全自身，小娘子，我把苍术给你，你要带他安安全全的回来。”

苍术嘻嘻哈哈道：“我喜欢赌，今日赌个大的，就陪你跑一趟。”

苍茫山林深处，苍术吹着口哨，就有雀鸟盘旋，他倚着树，看着天边一只麻雀，道：“我猜，你等的人，是姓齐或是姓沈？”

我笑了笑：“说你机敏，可你套话依旧套的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