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激发了多兰体内的神力,橘红色覆盖他了的周身。
他像是一滴汇入江河中的湖水,岩浆和他浑身散发的橘红光芒渐渐交融。
在他即将被这片火海焚烧殆尽前,一团黑红光芒从岩浆深处上浮,将多兰的身躯和岩浆隔绝开来。
渺小的男孩像是一个被琥珀包裹的昆虫,闭着眼睛的多兰只能感受到周遭一片橘红。
很快,场景就出现了变化,他似乎进入了一场奇异的梦境之旅。
眼前的橘红世界中出现了一抹纯白,身着白裙的红发女人站在红色的草地上向着他遥遥招手。
“妈妈。”多兰喃喃着向她奔去。
红发男孩飞奔向母亲,可他永远都触及不到那道身影。
梦境之外,黑红光团包裹着多兰的身躯在岩浆里一路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这团光芒像是突破了某层虚幻的屏障,橘红的世界消失了,随着它一同消失的还有多兰脑海里白色的身影。
“妈妈!”
多兰奔跑在黑暗中,眼泪飞向身后。
终于,黑红光团带着多兰落在了一处巨大的浮岛上。
寂静无声的世界中,多兰睁开眼睛,岩浆在他上方无声暗流。
他迷茫地站起身,看见了周遭的岩浆赤流,看见了一座青灰色石桥,石桥的尽头连接着一扇关闭的对开大门。
依旧包裹着多兰的黑红光团给他的双眼加上了一层滤镜,让他看到的一切并不清晰。
多兰失神望着这座和梦中无二的青灰石桥喃喃着:
“这里是地狱吗?”
肯定是,不然身上的衣物怎么还完好呢?
“不是。”恢弘低沉的说话声回荡在这处空间里。
“什么?谁在说话?”
多兰被那声回应吓了一跳,他虽然能听懂这句弗雷尔卓德语,但感觉到那个音调非常奇怪。
那个音调像是被拉高了一般,仔细想来完全不是原本的含义,可多兰确实听懂说话者的意思。
他迟疑转过身,向着浮岛深处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坐在斑驳的黑石王座上。
多兰根本来不及细看,因为双眼里血色一片,七窍中已经流下了鲜血。
不可直视神!
他的膝盖发软不受控制地发颤,体表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黑红的火焰,体内的神力完全不受控制地要从内向往将他焚烧殆尽!
直视神灵的代价就是如此。
“嗯?”坐在王座上的巨物疑惑出声。
祂迅速抬起雕刻花岗岩一般的右臂,一缕柔和的金光从祂的之间飞出,穿破包裹多兰的那层黑红光芒后没入了他的体内。
随即,多兰体表的黑红火焰熄灭了,他的身体几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
甚至,多兰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更加积极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王座上的巨物,这一次他能够看清了。
祂长着两支巨大的弯曲羊角,如同瀑布一般的暗红色胡须被几个须环扎起固定,一路垂至胸口。暗金色的战甲和战裙包裹着祂巨大的身躯,腰间别着几个锻造用的器具,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号角。
“这里不是地狱,这是我的神国。”
听着耳边恢弘的话语,多兰微张着嘴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您,您是?”
“我叫奥恩,也是你们口中的熔铸之神。”
多兰低下头,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奥恩!祂是熔铸之神,熔铸之神是真实存在的!”
与此同时,奥恩也在观察着多兰,祂没想到制作这个铁盒子的匠人,居然是个还未完成觉醒的孩子。
神国内陷入一阵寂静。
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下来后,多兰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他只能疑惑问道:
“我还活着吗?”
“当然。”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会在您的神国。”多兰有些结巴地问道。
“我让那个穿黑袍的男人送你来的。”奥恩解答的同时也在疑惑,为什么这个男孩还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大祭祀!”多兰反应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多兰愣了一下才发现他还没正式向熔铸之神自我介绍,
“我叫多兰,嗯,多兰·加雷斯松。”
奥恩点点头,祂抬起右手,八音盒从虚空中出现飞到多兰的身前。
“这个东西是你制作的吗?”
看着漂浮在他身前的八音盒,多兰终于明白了奥恩召见他的目的。
红发男孩微垂眉毛说道:
“不是,它是我的一个……”
话说了一半却停住了,多兰转而开口道:
“它是别人送给我的。”
这个答案让奥恩沉默了。
眼见气氛愈加不对,多兰继续补充道:
“这个东西叫做八音盒,制作这个八音盒的匠人并不住在炉乡,也不住在弗雷尔卓德。他住在遥远的地方。”
“不过我拆过这个八音盒,我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多兰笃定说道。
“说说看。”奥恩微微点头道。
抓住浮在空中的八音盒,多兰先是简单检查了八音盒。
上面的镀银表面已经被高温融化,黑银交错斑驳,八音盒正上方的皮尔特沃夫齿轮标志只剩下了半个,发条把手也融化了不少。
不过好在基本功能应该还完好。
拿到八音盒后,多兰才意识到不对,他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手头暂时没有工具能打开它。
“我缺少一个特质的工具,只能用这个工具我才能打开它。”多兰有些羞愧地诚实说道。
奥恩又沉默了,这一次,祂看着多兰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犹疑。
多兰被祂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旋即他听见了奥恩低沉的嗓音:
“不需要。”
话音刚落,一道暗红色光芒从祂眼中迸射而出,化作一个和八音盒一比一的虚幻物体。
“你只需要说该怎么拆就行。”
多兰双目失焦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虚幻八音盒,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凝神认真说道:
“首先需要将八音盒背后的四个一字螺丝拧下。”
多兰话音刚落,虚幻八音盒背板上的四个螺丝就脱落下来,浮于一旁。
他吞咽口水继续说道:
“接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多兰的讲述,虚幻八音盒内的一个个组件纷纷脱落。
但多兰对这个八音盒能够发出声音的具体原理其实也不甚了解,只能将自己的猜测都给说出来。
奥恩认真听着多兰的讲述,时不时微微点头。
伴随着发条、音梳、齿轮、滚筒等组件相继飞散漂浮于四周,虚幻八音盒也被彻底拆解完毕,多兰的讲解也来到了尾声。
“……这大概就是八音盒能够发出音乐的原因,我自己也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有些地方可能说错了。”多兰吐出口气诚恳说道。
无声之中,虚幻八音盒的组件消散了。
奥恩无言看着多兰,这位孤独神灵的内心也悄然出现了变化。
祂的心中,那长久的难以言喻的孤寂好像因为这个男孩的到来,产生了一丝破裂。
短暂沉默后,奥恩问道:
“你愿意跟随我学习锻造吗?”
既然体内的伤势已经快要痊愈,奥恩想要尝试一些,很久之前祂曾经想做,却最终被迫放弃的事。
八音盒从多兰的手里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回荡附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