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奇却去叫那游侠会首领说：“我付大哥也不是随便下笔的人，看在你们与他有些关系的份上题字，但不能慢待了。”

那首领笑着说：“这个自然，古人说一字千金，这润笔的费用自然不会少。”

郑奇摇头说：“付大哥是什么人物，会要你们的金银？不过这所题的字不能亏待。”

那些游侠儿都说：“当然，当然。”

一起到付云起身边，准备案头的纸张和笔墨。

付云起横着写了“长安游侠会”五个大字，圆润方正，那些游侠儿大声叫好。

付云起又在后面竖着写了“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两行小字，是行书，飞扬飘逸，那些游侠儿更加高兴，这两句自然是赞他们“更上一层楼”。

郑奇说：“字要用刀刻，填上墨汁，以示入木三分。这‘白日依山尽’要用白银镏字，体现这‘白’字，‘黄河入海流’自然……”

一名游侠儿抢着说：“用黄金镏字。”

郑奇说：“不错。这样才不怕日晒雨淋，能保存长久。”

那些游侠儿大喜，欣然离去。

老叫花子早被终南道人杀得落花流水，让出位置，在旁看付云起写字，对付云起说：“小举人怎么真的给这帮纨绔子弟题字。”

郑奇笑着说：“嬴前辈再想想。”

老叫花子想不出。老疯头却已经想到，笑着说：“白银日依山尽，黄金河入海流。”

老叫花子哈哈大笑。老疯头说：“这些少年果然是外表金银内心草木，付公子劝勉他们更上一层楼，用心良苦。”

郑奇笑着说：“前辈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其实这里还有两个字最绝，就是‘欲穷’两个字。这银山金海，只要‘欲穷’，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然而没过多久，那学宫的同窗又来说：“实在麻烦付兄，那教坊看到付兄为游侠会题字，也想求取墨宝。”

付云起不高兴地说：“教坊又不是江湖门派，怎么不找那些王孙公子文人墨客题字？”

那人说：“那刘十五娘说，长安三教坊，除了蓬莱宫外，教坊已经废弃，光宅坊右教坊和延政坊左教坊都在，右教坊擅长唱歌，左教坊擅长跳舞。她们得到公孙大娘的真传，擅长舞剑，也算是江湖中的一员，请付兄为她们题写‘剑器门’。”

付云起哑口无言。

郑奇说：“剑器门一向不大在江湖上走动，多与贵游侠会来往，应该由游侠会的才俊来题字。牧之既然曾是游侠会的首领，又是当今少年文坛的第一人，这个字应该由牧之来题最合适。”

付云起笑着说：“对，对。”

那人挠头说：“确实如此，回到长安后我便去找牧之。”边走边挠头。

付云起长吁一口气：“多谢郑兄弟解围。”

韦玉筝笑着说：“梨园传唱，最能流芳千古，你这么拒绝，将来没人知道你付云起了。”

付云起长叹一声说：“如果我能写出一篇李贺的《李凭箜篌引》、杜牧的《阿房宫赋》，就算没有梨园传唱，也会流芳千古。可惜至今没有佳作，连二流都算不上。”

韦玉筝轻声说：“对我来说，有一句‘对面东风不解愁’就足够了。”

当年付云起又去成都，韦玉筝留在杭州，付云起曾写诗寄给她：“望江楼上望江流，对面东风不解愁。万点相思逐水去，一分可有到杭州？”

韦玉筝心想：“可是凤儿孤苦伶仃，为了成全我不知去向，我托书记门寻找，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找到了……找到了……又该怎么办？”

付云起看到各门各派聚在一起，却没有组织，反而不如当年长安剑宫安排有序，便和胖大道士提起。

胖大道士、少林掌门和云阳道人都是整天修道参禅的人，组织不是他们的长项，只有老叫花子和老疯头熟悉这方面的事务，杨投自告奋勇担任“书记”职务，负责记录誊写。

不久，他们将各门派帮会按顺序划分，让出中央空地，分处一圈，也没有特别的讲究，各自席地而坐。各门派看到少林、太乙等名门和大家一样平起平坐，一视同仁，更加心悦诚服。

胖大道士首先发言，感谢这次千里驰援的江湖同道：“幸亏江湖朋友仗义相助，太乙门没有被灭，今后江湖朋友有事，太乙门也一定全力相助。”

两河江湖人士此次援助太乙门，其中数十位豪客死伤。

有人大声朗诵道：“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铅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

这是李白的《结袜子》，称颂春秋战国时的刺客高渐离和专诸，那些教坊乐伎及时配乐。

少林掌门合十说：“数十年来，江湖恩怨纠缠不清，是因为没有明确的善恶是非标准、侠义规范，人人抱有门户之见，积怨成仇，导致连年仇杀不断。”

老叫花子说：“广观老和尚确实一语中的。江湖人大多性格直率，任性而为，这大义小义就说不清了，究竟怎样才是江湖正道？”

有人喊道：“存亡继绝，锄强扶弱，赏善罚恶，就是正道。”

老疯头笑着说：“那么善恶又如何区分？”

那人说：“杀人越货，欺凌不会武功的人，就是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助孤寡妇孺，就是善。”

老疯头点头笑着说：“不错。这只是小善小恶，却不是大是大非。”

那人问：“以前辈之见，什么是大是大非？”

老疯头说：“外敌入侵，逆贼作乱，应该挺身而出，消除兵祸、安抚百姓，这是大是。”

一时琴笛声起，《塞下曲》过后又演奏《从军行》，被老疯头挥手制止。

那人点头表示赞同。又有人喊道：“隋末群雄并起，反叛朝廷，为什么要称瓦岗寨等为义军，而不称他们为逆贼？”

青龙帮中程虎等人一阵鼓噪，被罗坚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