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好消息？”

程岚活干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在等收集烟灰的过程就是在熬时间，这话是小月问的。

“今天过来送货的老刘路上马受伤了，现在叫我们去把车拉回来，拉回来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程岚听到这话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这算好事？？”

“不然今天想要接完这一缸灰，至少得熬到戌时——”

“我……”

这叫人怎么选？一个是能在屋子里坐但是得干等着，另一个是直接出去人力推车。

“我去！”

程岚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你带我们去吧。

“小月要不还是留在这？她太小了万一在路上出什么事情不太好。”

“小月，要是这时候有匹马能在路上出现就好了……”程岚眼巴巴地看着小月，他知道小月是知道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的。

“这……”小月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毕竟这跟之前不一样，现在周围这么多人，要是被他们看见小月使用了法力，后边还要跟人家解释的。

“就很简单……比如出现了一个好心人……”

很快，没等程岚积极地暗示完，桐仔就拉着他走远了。

来到老刘马出事的地方，那边的几个人已经将陷进泥潭的车从沟里拉了出来。这时候过来的几个人刚好能牵着剩下来的绳子把货沿路拉到只墨厂。

在一旁受伤的马跪倒在地上，一直没有站起来。老刘心疼地在一旁抹眼泪水：“除了这趟，我明天后天还有两趟要拉，现在人家定金已经出了，马却受伤拉不了了，这马跟着我跑动跑西的没怎么停过，这我不怪它……”

墨厂过来的师傅说：这单掌柜说算了，按之前的条例确实你这边要给我们赔付，现在全款也结过了，平时我们都是有生意往来。后边的生意你看不行先去租一匹马把事情给干完。

“谢谢墨掌柜！唉——这租金怕是不便宜，我这两趟的拉货生意赚的钱怕是也得赔进去了。”

“先生，做生意这事有来有往，讲究个诚信。这事儿赚不赚钱先另说，答应了人的事情，若有办法那还是得办的，财源讲究个长久——”

“谢谢你老吴，跟着你家老板做生意，你也学到了不少赚钱的经！”

“唉——哪里哪里，谁没得有困难的时候，多个朋友多条退路，能帮到人也是人的福分——就这么说了刘老板，我带我手底下的伙计回去了。”

“您慢走。跟我同墨掌柜带句话，掌柜的好意，刘某心里记着了，小人下回上门再同墨老板协谈运路价格！”

老吴带着墨厂里的学徒一同将货拉了回去。原本程岚觉得这事应该有些费劲，可没想到这事情他在干的过程中做起来还不算为难——这之前牵引和固定的绳子都被人给安排固定好了，拉货的人也安排地刚好，每个人的活都各有其份。

回到墨厂，老吴把程岚叫过来问：“今天干得辛不辛苦啊？”

这等于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在问自己，你今天工作量觉得大不大啊，心里有什么想法。

“还——行。”程岚心想，中庸的答案应该大差不差吧。

“这点烟的事情确实是比较磨人性子，你们今天接的桐油烟，它同松枝烟就有不同——松枝烧烟配的墨乌光泽度差，胶质轻，只适合写字。从前有个才高八斗的曹植当时写字用的就是松枝烟墨，那首诗中写：“墨出青松烟，笔出狡兔翰”。油烟墨色黑，有光泽，用于绘画中多，但是桐油烧烟成本高，烟细而重，价格自然较松烟贵重许多。这油烟墨里也不光全是桐油，后头还得拿麻油和猪油调制，再加入胶料、麝香、冰片等制成，这价格自然还得往上走。”

听了这话，程岚觉得吴老不光是在这里懂管理，他也确实是有本事的。

“咱们墨厂就是要制成一块好墨，能将画师，书法家的笔下的珍品保存下来，一块墨的香味可不仅是添加进去的香料组成的，还得靠时间去沉淀——这是我们一生都在去做的事情。”

值得人用一生去做的事情——

这听起来真的有些沉重，但似乎也让程岚看见了做这件事的价值。

如果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能够将一件商品迅速卖出价值，自然而然也就会有人去做这方面的生意。但是有些事情，比如说圆珠笔水笔的诞生节约了人们的写字成本，而且本身现在人墨的需求量也不是那么高，按照这个规则来看，这方面的市场就越来越小，但市场小了，难道做好这件事情就真的价值也变小了吗？

或许当这块墨作为物质文化遗产，能够有人带着大家看见，并且分享能够更有效地被分享出去，能进入大众的审美乃至实用环节，才更能展现它的价值活力。

但不得不说，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东西，准入的门槛设得都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