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吞咽了一下,踏入小小的室内门廊。他停了一下,听着,缓慢地移动着,仿佛一个陌生人,走进这个他如此熟悉的地方。通往房子主屋的门也大开着。他伸出小小的手,拨开长长的琥珀色串珠,这个家里的大多数房间都用这来当作虚饰的屏障。
没有谈话声或是笑声,没有炉灶上煮着晚饭的味道,没有碗碟的碰撞轻响。唯一的惯常声响是佩西克莱恩的嗓音,轻而飘渺地从那台老旧的灰褐色收音机中传出来。以及还有电视机在后面发出的嗡嗡声,某个新闻节目:
“今天我们请到了莫比乌斯克劳顿先生,bius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主持人正在说,“克劳顿先生,今天你将给我们带来什么产品?”
“今天我们将革新人类文明”男孩瞥见电视里头一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衣着光鲜,样子讲究,有着黑色的双眼和犀利的容貌。
“就是它,tshers!”
电视中的人继续唠叨,男孩没有注意,继续向前走着。
屋子里里很黑,这没什么稀奇的,夏天虽然很热,但黑暗却可以带来凉爽,但这却不是一种友善的黑暗,男孩意识到他的双手变得黏糊糊的。
当他踏入卧室时,隐约之中他能够看见母亲坐在厨房里,在窗前形成一道剪影。
男孩松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然后他开口叫她,但他的话卡在了喉咙口。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正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坐着,靠在椅背上,手臂垂在两边。
她没有动。一动也不动。
男孩僵住了,紧紧注视着她,他的大脑试图理解哪里出错了。
有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上滑下,慢慢地滴到了地上。它滴入一片扩散开的红色水洼中。这一点,残忍的阳光就捕捉到了这一点。
男孩的双眼被这一动静慑住了。随后,他慢慢地追随着那道红色的方向看去。
鲜红的血液慢悠悠地沿着一条银项链滴下,男孩记得每天都能看见它挂在母亲长而纤细的脖颈上。一颗断裂的箭矢,中间有一个荷鲁斯之眼的形状。
那条链子现在正从她的手中荡下,而银色的链环被侵染得鲜红。
虽然眼前的一切和身体的反应都足以让男孩掉转目光、转身逃离这一幕,但他却定在那里。
男孩母亲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的衬衫左袖已经被浸透。
而喉咙却
“妈?”男孩嗫嚅道,尽管喉咙上的开口意味着她已经死了。
一旁的脚步声引起了男孩的注意力,他惊恐地注意到,房间里并不仅仅有他和母亲。
杀死她的凶手也在这里。
那个人站在电视旁边。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二的高个子男人,正背对男孩注视着窗外。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
再一次,男孩的视线被别的动静吸引,那同样让人毛骨悚然的红色液体,他母亲的血正从谋杀者手腕下延伸出的刀尖流下,滴落在便宜的油毡地板上。
“爸。”他轻声说。他的身体就要开始呕吐,思想开始崩溃,此刻的他想要像胎儿一样缩紧自己,他的内心世界在崩塌。他努力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真的!
慢慢地,那个人转过身,男孩的心脏因痛苦和恐惧而抽搐,那人正是自己父亲。
男孩的双眼充满哀愁,就仿佛连他也在悲恸之中。但这怎么可能呢?就是他把
男孩瞪着他,无法理解这其中任何一部分,甚至这所有的一切。然后,他的父亲完全转向他,开始向他走来。脚步声在这恐怖之屋中响亮地回荡,一个本该是普普通通的声音,一个电视里的交谈声。
“对不起,孩子,”他开了口,“我别无选择。”男子拔出了插在妻子身上的刀,朝男孩走来。
男孩瞪视着自己的父亲,他自己的心脏猛击着他的胸膛,此刻的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窗外轮胎的吱吱声和外面车辆的阴影打破了这致命的魔咒,男孩的父亲抬起头,快速奔跑越过他儿子的头顶,注视着那些甩着车尾在房门外停下的车辆。
“快走!”他冲自己的儿子大叫,“快走!马上!”
男孩惊跳了起来,冲向台阶。
他刚刚还僵硬的双腿现在三步并作两步猛冲,冲出了窗户,上到屋顶,这条父母从未察觉的自由秘密小径,现在变成了一个杂技演员的逃生路。
他以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奔着,毫无犹疑地向上或向下跳到下一段长长的屋顶,在跌倒的时候翻滚一圈、一跃而起再度奔跑。从眼角的余光里,男孩看见似乎有十几辆黑色的厢型车涌了过来,仿佛洪水冲下布满尘土的街道。
男孩躲了起来,花了一点时间平复自己的呼吸,并冒险向下瞥了一眼。
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他瞥见一个苍白、瘦骨嶙峋的人,一头黑发、一身黑衣、还戴着黑色墨镜。这看起来几乎就像他刚刚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个人,但这当然是不可能。
可能吗?
男孩虽无法理解,但他的身子还是传来了一阵战栗。
厢型车一掉头,男孩就再度跑了起来,从屋顶上跳进一堆垃圾中,继而沿路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