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笑听着苏亦的话,摆摆手,示意其勿须如此讲话,又将视线挪回到手中的枣子上面,“许盛让你来作甚?”
“来抓您。”苏亦回答的不假思索,许是九渊那处太过阴森恐怖,再也不想进到那里面,又或许是安笑的平静将苏亦心中的慌乱平息下来。
“凭你们?”安笑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水呈内暂且不动的水那般,但却隐约有一种压迫感。
苏亦本要伸向耳杯的手一滞,堪堪收了回来。没有接话,却不敢有接下来的动作。只安笑依旧平静的看着手中的枣子,半晌,才细细的在口中小口小口的嚼着,“尝尝,去年的枣子虽瞧着不大,但是比往年甜。”似乎,之前的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苏亦看着安笑的样子,只生出了好奇,但作为许盛最得意的随从之一,会察言观色,即便是告知其许盛派自己来的目的,但却看不出来眼前的安笑到底想做甚。只就这么一直与安笑相对坐着。
“先生不好奇?”最终还是苏亦自己憋不住。
“好奇你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来山上捉我,还是好奇你竟然带着王飞?”安笑听出来这是苏亦有想尽快交代的意思,也将篦子上的枣子干果一个个捡下来放在旁边的托盘上,又给自己甄了一杯水,才看向苏亦。
只是一下子问的苏亦哑口无言,平心而论,最早上山前,并不觉这小小的若悔山庄有甚值得重视的,直到上了山,才发现无论是从哪方面而言,都不逊于京都的世家大族,看来早前得来的讯息有误。
“你带的人,除了王飞,都是谁给你的?”安笑看着苏亦一时间没有言语,索性也就不耽误时间。
“太尉派人去塞北带回来的,早前在塞北已经被人训练过,拿回来直接就能用。”苏亦觉得这并没有要提起来的必要,塞北的汉子,又是在两国相交的地方,谁抓到就是谁的,况且那些人身量高,力气大,即便是随着自己从山崖处上来,也丝毫没有影响,甚至脚程比自己还要好,若非山庄中这些人的战力好,恐怕还能将自己救出去。
“王飞到你们那处也好些年了吧?”安笑听到了答案也不揪着。
“五年。”苏亦思量了一下,“早前一直听说是帮太尉做事,可并未见过,五年前才来到府上的。”
“五年前?”安笑心中默了一下,“那是你们在凉州埋下军营的时候?”
这一句话,像是一块巨石,打在苏亦的心里,这事情如今连京都的人都没有消息,这山庄上的人又是如何知悉的。“先生,此为府上机密,连京都也未曾有任何讯息,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世道,做过就别想着说瞒着。”安笑难得看了一眼苏亦,“你以为这个山庄能这么安稳,当真是不理世事?”
“不敢。”苏亦这一句不敢倒是答得五体投地,“既然能知晓府上在凉州的军队,想来,您是有手段的。”
“倒也不必如此说,”安笑的眼里闪过精光,“你们主子与塞北王庭有联络?”
这句话就像是炸雷,苏亦一下子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到确认安笑说了甚之后才一脸惊恐,“先生莫要说笑,虽则我们主子此举得罪了您,可通敌是死罪,灭九族的。”只是说着说着便有些心虚,若真的没有联络,那些个塞北人,又是如何来到太尉门下的,旁人不知,自己却是知晓的。
“许太尉胆子倒是不小。”说着话,嗤了一声,“只不过这胆子,不知道用不用的到自家后院呢?”
苏亦眉头皱了一下,不知安笑具体的意思。“不知先生缘何如此说?”
“自然是,”安笑不似方才的平静,倒是逗弄了下苏亦,“后院那几个美娇娘可都是司马家东方家柳家找人调教的人,你们主子倒是放心一直留在身边。”
苏亦对许盛的后院略知一二,但即便如此也属实不多,一则许盛这些年心思愈发重,二则,许盛的心思也没在后院,即便是后院打起来,那又如何,丝毫不影响许盛的一举一动。“我家主子的心思从来不在后院,先生倒是多虑了。”
“来抓我要作甚?”安笑骨子里的恶劣这会子被激发出来,“是想着当年没得手,再来一回,还是要来寻些甚,不过是假借抓我的名头?”
“这个在下真的不知晓,无论我们作甚,一切都是按照家主的吩咐来。”在安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亦就明白,太尉府非但有山庄派去的细作,即便是凉州也不能幸免,可一个山庄,还是处在这荒凉之处,能做到这样的情报网,显然这山庄要么靠山强大,要么自身强大。
“既不知晓,那说说王飞。”本就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的脸,这会子的表情,带着询问,又带着胁迫,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亦升起戒心。
“您问,知无不言。”苏亦心中一紧,方才说到王飞的时候,听着安笑并没有执着于谈王飞,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会子又忽然将话题转了回来,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只眼前的安笑挑了挑眉,料到苏亦会推脱,倒没想到即便是身在尚严所,还会想着能躲开,“我问?”捏了一颗烤过的榛果拿在手中轻轻嗅着,似乎是听到甚好笑的笑话。
赫柏隐在黑暗中,瞧着苏亦身上的冷汗已慢慢开始往外冒,而一直安静坐着的安笑倒是面色不显,知晓目前的状况是对苏亦的压迫,也就不说甚,方才胡文正与王飞的尸体已经被贺元带走,知晓尚严所定是有了纰漏,吩咐下去检查之后,赫柏就又回了安笑身后。这会儿,锋利的双眼看向苏亦的方向,心中也在盘算此人到底会如何回答。
半晌,才听见苏亦长舒了一口气,“王飞一开始是给家主来过信件,可是那会子家主考量一个叛徒,并不想用,而是让王飞在别院做了一个小小的掌事。后来,家主因与嘉善先生的联络出了问题,还是王飞给了法子化解,这才将王飞调回京都。”
“徐厄近些年对山庄在京都下的黑手,是与王飞一起琢磨的吧?”安笑手中的榛子壳就裂了个小缝,里面小小的果肉就漏了出来。只未曾等到苏亦的回话,又问道:“嘉善先生也为你们提供了些助力吧?”
苏亦听到开始徐厄与王飞的那个问题时,也无甚表情,相反是有些轻松的感觉,左右无论是徐厄还是王飞,对于自己家主来说,都不是甚重要的角色,即便是将这二人供出来,那又如何,对于许家来说,伤不到皮毛。可是后面安笑提到嘉善先生时,苏亦就换了脸色,这显然是安笑知晓了甚才会如此提问。只是,这个问题会不会要自己的命就与自己的回答有关了。虽则知晓这些可还是不死心的开口:“徐厄与王飞都是山庄的叛徒,即便是来山庄投靠,也不算甚,左右他们对你们京都的联络点并未造成影响,王飞提供的线索,咱们赶过去的时候都是空无一人,后来即便是王飞找寻到徐厄,一同叫出来的讯息也都是纰漏,除却将你们于鄠县的人拿了,旁的也无甚,且那还是个又聋又瞎的老爷子,并未提供甚能用的线索,家主也并未动他,还留了一命。可嘉善先生怎么说也是这山庄之前的主人,她老人家定不会做不利于山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