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茂旅馆裘海明知道，比燕子家的鸿运旅馆档次还要低些，生意也不如鸿运旅馆。昌茂旅馆的老板大家叫他黄大叔，是个鳏夫，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女儿在县城上班。

“那天晚上小丑骗那姑娘说我给他找了个摩的送他去县城。但是第二天，好像下午的时候吧，我看到他在街上走，后来我留意了一下，他是去吃饭，吃了饭走回了昌茂旅馆。反正他还挺会把握时间的，都没有和草台班子的人碰上过。他说去县城住肯定是怕那姑娘找他才骗她的。我不是说听见他俩在门口拉扯吗，那姑娘确实对他挺上头的。”

“嗯，好。知道了。”裘海明发现燕子说到花边新闻，语言都莫名多了起来，还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他望了望楼梯，对吕南乔说，“我们上去会会他们。”

“去吧……对了，你们别给那姑娘说小丑住旁边旅馆啊，我可不想当那个多嘴的人。”燕子嘱咐裘海明。

裘海明没接话，燕子和小丑明明交集很少，怎么还产生革命情感了？尽显处处维护他的意思。

会完这四个，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名叫范满的小丑。裘海明心想。他甚至有点期待见到这个男人。他从各个方面搜集到了小丑的一堆印象碎片，他需要拼凑起来得到一个实物具象。

裘海明和吕南乔走上二楼，二楼的第一间房门开着，入眼的就是那四个。这是个三人间，这四人躺着、靠着，在床铺上各玩各的手机，其中正对着房门最里面的床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应该是草台班子的老板和老板娘夫妇。

正对着门口的男人看见两位警察，抱有一丝疑虑地缓缓拿下了手机，没有说话。

“警察排查。”裘海明和吕南乔说着走进了房间，并亮出了证件。

貌似是老板娘的女子从床上猛地跳下来，眼神非常戒备地盯着两名警察。另外一男一女有点惺忪地看着裘海明，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请把身份证拿出来一下。”吕南乔对四人说。

几个人开始忙乱地找身份证。

“怎么还来这个啊？警官。”老板娘架势的女人开口了，裘海明看了看他记录的信息，这人应该是名叫“周晓玲”的人。

女人把四个人的身份证收集在一起递给了裘海明，裘海明确认，她就是周晓玲。

“好久没有遇到过排查这种事了，现在旅馆不是有报警系统吗？”周晓玲不太高兴地说。

“刚好最近有排查的工作安排。你们配合一下。”裘海明边看着身份证说，但他内心还是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不要让师兄难堪。

这四个人分别叫陈勇胜、周晓玲、李晶晶和祝久超。其中陈勇胜和周晓玲来自同一个地方，是老乡，李晶晶和祝久超都分别和其他人不在同一省份。

“我听说你们班子一共有五个人，还有个人呢？”裘海明问。

“他不和我们一起住。”周晓玲简短地回答道。

“为什么？刚才我在楼下登记的时候，那人前三天和你们一起住的。”裘海明问。

“不为什么。”周晓玲想了想说，“因为前三天我们的表演比较密集，就让他一起住了，包了他的开销，但是后面这场间隔了三天，三天时间要养个闲人，我们可没那么多钱。再说了，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的，到处都是这规矩，他是我们花钱请来的，工资日结。其余我们不负责。”

裘海明点点头，余光瞟了一眼叫李晶晶的姑娘。那姑娘一脸愕然地望着裘海明和周晓玲。

“嗯，我知道了，你们四个是一个班子的是吧，不一块儿住的那人是临时聘来的。”裘海明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啊，对。”周晓玲介绍说，“我们四个人是一个团队的，我们每到一个地方之前，就在微信群里招募周边的人来临时干几场，这样可以节省很多，不用再多养一个人。”

“那人住在哪儿呢？”裘海明明知故问。

“我哪知道他住哪儿啊！”周晓玲立刻说，“我们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就是个临时聘来的人，我没过问他住哪儿，在哪儿吃饭，过得好不好，开工的时候到场就得了，工资也是完了马上支付给他的。诶诶诶，你们有人知道他住在哪儿吗？”周晓玲转头盯着其余三人，装模作样地问。

没人回应。

“警察同志，你看，我们和他都不熟。”周晓玲语言热络地说，“干我们这行的，请临时工是家常便饭，你懂的，谁去过问他呀。换成你家如果请人来换个灯泡，你也不可能去问那工人的前世今生吧？我们自己的事儿都操心不过来呢。。。你不知道现在的生意有多难做，我们这种做正规表演的，市场被那些搞擦边表演的抢得都没剩多少了。哎哟，我们是有底线的专业团队。”

这老板娘也是个老油条了，马上把小丑撇得干干净净，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嗯嗯嗯。。。你们在这镇上准备呆多久呢？”裘海明继续问道。

“明天还有最后一场表演，是一整天，完了都晚上了，所以明天还要住一晚，这儿便宜嘛。后天一早就走。”另外三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看着裘海明，尤其是两个年轻人眼神十分呆萌，似乎没遇到这种状况。周晓玲应该是班子管事的人，陈勇胜也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话全交给周晓玲说。

“明天是在哪儿表演？”吕南乔问。

“呃，我看看，麻柳村二队，一户姓崔的人家，做寿。”周晓玲翻着手机说。

“12月1号你们在连灞村表演的时候，村民们反映你们的小丑下午在村里到处乱窜。有这回事儿吗？”

那四人面面相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不知说什么。

“噢，那小丑啊，可能是有这回事儿。。。”老板娘周晓玲发话了，看她表情还是带有一丝莫名其妙，“他吃完午饭就说到处去走走，我觉得没啥问题吧，也没问他，也管不着他，是不是？他到了下午表演时间自己回来了。警察同志，为什么问这个，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晶晶表情也凝重起来，非常关注地望着两位警察。

“啊……就是有村民说他到处乱窜，弄得村民心里不舒服。事儿是没发生什么的。”裘海明说。他认为在这里说赵平原隔天的死亡非常荒谬，也会令人惶惶不安，确实也与他们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