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因跑得太急，脚下没倒腾到一块，一下摔了一个大马哈，抬起头来时，满脸泥土不说，门牙还掉了一颗。巧儿在旁边没有丝毫同情，反而高兴得手舞足蹈。尖叫声几乎遮盖住了汽车的轰鸣声。

那时家里除了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姥姥。就是爷爷的妈妈。有她在，我和李瓦他们就是一家人。姥姥只有两个儿子，就是我爷爷和李瓦的爷爷。这就是我们两家人住在一个院子的原因。

姥姥很可怜，那时八十多岁，腿下长了一个很大的肿瘤，行动非常不便。我每次看她到后院上厕所，都很难受。她房间里我也不经常去，有阴气，很害怕。特别是，她房间的墙壁上，有一只毛笔画的老虎，很是吓人。我几乎是不敢正眼看的。后来得知，那是我父亲画的，虽对我父亲没什么印象，佩服之心到时捷足先登了。

于是我也想画非常像的东西。但绝不能恐怖，必须好看喜人。有天堂姐给我送来了两张皱巴巴的图画插页，上边有很多好看的画面。我喜出望外，就找麻麻要了几只粉笔，在家里唯一平整的地方——木板窗户上，画了我今生第一幅画：一颗大白菜。

那颗大白菜很是逼真，记得好几年过去了，我已在省城上小学，放暑假回到老家时，还隐约可见。那幅画，也是家里所有人，夸我出息的永久性谈资。特别是我妈，见到生人必须要讲，一直讲到至今我年岁不惑。

7岁时，我回到省城开始上小学。和父母的关系大约两年后才算适应。我母亲为了和我搞好关系，表达对我的爱，经常讲一个故事，说在我半岁时，几个月大吧，她已经把我奶出去了，就是送人寄养，由于我哭的死去活来，她终于把我又重新抱回了家。我开始觉得我妈是真离不开我，很感激她。可到后来长大后，我怎么越听越不是味儿？等我有了孩子，她对我俩说，自己的孩子自己养。以至于孩子二十多年，没在她奶奶家吃过一顿饭。唯一不变的解释，就是她不会做饭。某一日，我对我妈说，你年轻时知道把我送到奶奶家，让奶奶带，有孙子了又说谁的孩子谁养，合则你这一辈子就不带孩子？她是舒服了，我们不可强求，可是失去了什么希望她能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