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箱子……有什么特殊的吗?看起来像是装着炸药。那些普通的动能武器应该也足够应付了吧？”程暮开始计划着该怎么使用炸弹，怎么想都很麻烦。

“不会那么简单，炸药那种东西用起来太费劲了。”那提亚解释，“聚能武器，近几年的新型武器，据说它能够把一种叫做‘粒子’的东西聚集并加速，然后像水枪一样射出来……具体是怎么原理……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只要试试就知道有多好用了。”

程暮对其略有了解，只是在一些企业的发布会上见过，“那任务的细节呢？”

“都在这一张SD存储卡里面了。”那提亚打开墨镜左边的夹层，摊开程暮的手掌往上面倒，一张黑色的存储卡滚落程暮的手心，“你还记得怎么用吧？插进你的按键手机，然后……”

程暮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又没得什么阿尔茨海默症，最基本的流程我心里有数。”

他将数据卡插入手机，开始在名为“missions”的文件中浏览细节。他的目标是一名看起来年逾八十的老人，他戴一副镶着金边的方框眼镜，精瘦的面颊上透露着不凡的气质；而程暮的任务就是三天以后的12月31日夜晚十一点，在霍尔海姆扇区的舒马赫大街挑选合适的位置对其进行狙击，根据客户给的情报，届时目标的车辆将会经过舒马赫大街。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我就先回去准备了。”程暮怕他又提起离开寒鸦的原因，他已经找不到别的可以搪塞的借口，便告别那提亚，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正想进入副驾驶，司机却挥手示意他坐在后座。

“好好准备吧。”

那提亚向即将合上的车门的程暮大声说，音调和音量就如程暮印象里的那样，未曾改变过，他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老男人。

“师傅，去舒马赫大街。”程暮钻入车内，系紧安全带，汽车的隔音效果很好，程暮已经听不见那提亚的笑声，目送着他在右后方慢慢变成黑色的小点，最后完全消失。

“行……请出示你的居留许可证。”司机通过后视镜，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程暮。而他的手中提着的是武器，司机的目光盯得程暮有些心虚。

“居留许可证？”

“原来你不知道吗？看来你并不是本地人啊！那我可不能接这单。”司机挑了挑眉毛，一脚刹车几乎把程暮带到与前方的座椅接吻的程度。

“哎呦。”

“就算不是本地人，霍尔海姆扇区我也来过很多次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乘车还有这种规定呀？”程暮问道。

“昨天刚出台的新规定，柯珞克市的企业大会召开期间，整个霍尔海姆扇区将实行通行管制，除了电磁列车，所有公共交通必须要对乘车人员进行居留许可证的核查！”

说起来，孤儿院距离列车站不算远，程暮下车以后也只是步行了十分钟就抵达孤儿院，而这一路上并未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也确实没有碰到对居留许可证的搜查。程暮以为是司机宰客的借口，便想要下车，但转念又想，对方何必拒载呢？程暮随时都可以更换其他的交通方式。

或许出租车司机所言非虚。

“我的手机显示，要徒步抵达舒马赫大街，要花费不少时间。”

“所以呢，其实吧……呃……也不是不能乘坐，只是……哎你懂的，可能得多花点。”

“要多少？”

司机用手指比出来一个五，“一口价，两百元。”

程暮表达他的不满:“你怎么不直接拿着一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大喊抢劫呢？那样还直截了当一点。”

“这真不是我故意抬高价格，”司机显得很为难，苍蝇一样搓着双手，“我们一旦被发现非法载客，会直接被吊销驾照并罚款五千……我们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啊。”

其他的计程车也许会更便宜，或者更贵，程暮嫌弃重新找一辆车的过程太过麻烦。那提亚汇来的金额不算是小数目，支付一点点额外的费用还在程暮的承担范围内。司机在计费器上又增加了两百元，随即便踩下油门开动了车辆。

“这规定搞得我们也很难办啊，拉不到其他地方的乘客，霍尔海姆扇区内的居住者又尽是些富人，我们都快干不下去了。”

“没办法的吧，毕竟是为了会议的顺利召开，但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虽然被联邦政府干预着，但多伦拉企业联合体多少也算是一个独立的政权吧？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算是构成这个都市的一部分。唉，那帮企业的人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和安全，我们只是他们的陪衬罢了，整天都是一副对市民满不在乎的样子……”司机一边断断续续地向程暮发着牢骚，一边把烟蒂扔向了窗外，“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柯珞克市，我们才是寄人篱下，沾别人光的那一类人啊。”

程暮并未在意司机的话语，他每天都能听到有关各大企业各种各样的牢骚，大多来自他的雇主、街边的流浪汉，或是像计程车司机这样的底层工作者，抱怨自己的生活大概是多数人与生俱来的本事，很少有人能随遇而安。他的目光穿越车窗，直直地投向远方。窗外的景色随着进入商业中心变得繁华起来。

“舒马赫街道在比较繁华的区域吗？”程暮希望如此，这样人多眼杂，自己的位置就不会过于显眼。

“算是吧，它是这一整条商业主干道的分支。”

街角出现一队身着深蓝色防爆装甲的部队，他们对人群视若无睹，用沉重的装备挤开人群，自顾自地在人行道上巡逻着。紧接着，又是同样编制的一个小队出现在计程车的左侧。过往的行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们只是稍稍侧身，避开了小队前进的道路，然后继续各自的行程，仿佛这一切都再平常不过。

“他们是？”程暮提问。

“哦，如果你是第一次来确实应该是这样的反应。这些是霍尔海姆的特殊事件应对小队，哎说白了就是私人武装。”

“可其他扇区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呀？”整个霍尔海姆扇区的安保等级远超程暮的想象，这让他不禁自我怀疑是否在舒适圈里待的太久了以至于与社会脱节了。

“大概是因为卡尔老头子年纪大了吧！你知道，人老了，疑心就慢慢变重了，总觉得有什么人要害他，生怕变成自己的女儿那般下场，哈哈哈哈！”

卡尔？程暮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绞尽脑汁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便放弃了思考。

“或许是什么不重要的人吧。”程暮心想。

其中一名特别应对小队的成员脱离队伍向程暮这边走过来，触动了程暮敏感的神经，他赶忙遮掩似的躲在座椅后面，倘若在这里被盘查出来，那将是更麻烦的事情。

幸好他只是为了横穿马路到对面的贩卖机买一瓶饮料。

“你从哪里来的？”司机问道。

“卡……不，联邦扇区，应该这么说吧。”

“哎，我们大家都叫那儿卡俄斯扇区，叫习惯了，没办法，联邦扇区这种太官方的称呼叫起来反倒还不太适应……”

“啊……对……”程暮想插话，但能说会道的计程车司机说话根本不留缝隙。

“谁知道这么大一个企业仅仅一个月就被整垮了，不过说到底还是他们自作自受吧。谁让他们妄图颠覆现有的企业秩序，真以为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多伦拉政权内的那么多企业吗？你说……这帮人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对吧？然后现在让那一块区域由联邦接手，听说管都不管，乱的很啊！”

“嗯……这倒是没错。”程暮草草地应付了一句，整个商业中心的安保等级很高，参与护卫的人员也不是乌合之众，这给本就艰难的任务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五百万元并不好拿。

“OK，前面就是舒马赫大街了，算上已经说好的两百，一共三百零八元。”

“给。”程暮用手机在计费器上刷了一下。

“年轻人啊，有什么要拜访的人，有什么要看的景点就赶紧看吧！今天早上听一位穿制服的男乘客提到，过两天安保可能会进一步加强，届时……没有居留许可证就进入不了商业中心了。”

“好的，师傅。”

程暮故作淡定地回复司机，心里却犯了难，如果情况属实，这代表当天他根本就无法进入商业区。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对地形进行观察。程暮扫视着周围的建筑，整条街道都是低矮的奢侈品商铺。这些商铺的外观设计精美别致，充满了奢华与品味。店铺的橱窗里展示着各种昂贵的商品，从精致的珠宝到顶级时尚品牌的服装和配饰，每一件都散发着令人心动的光芒，其中最低价格的饰品就高达一百万。然而，程暮只是短暂地被这些美丽的物品所吸引，很快便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遥远，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辆豪华轿车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将他带回到现实之中。这些奢侈品终究属于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

他注意到一座钟楼，如鹤立鸡群般高高矗立在街角，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到附近的街道和巷子。但他也考虑到高处的局限性，一旦被察觉并包围，可能会陷入困境。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钟楼旁边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上。巷口幽深，两旁是高大的墙壁，程暮顺着小巷往里面走过去，四通八达的相似路口是完美的逃脱掩护。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可以提前假设好速降滑索，完成狙杀以后迅速来到这些小巷里面，借着这些极其相似的路口把追击的安保人员甩掉，程暮打算往东边走，东方高耸建筑林立，只需要翻过两个铁丝网墙壁，再穿过地铁入口，便能够成功混入闹市区，届时，就算霍尔海姆的部队个个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追查到自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程暮用一张纸将小巷每个路口连通的道路画在了随身携带的小纸上，并做好不同颜色的标记，以防止紧急情况下忘记正确的道路。

“希望一切顺利吧！”程暮默默祈祷着。

做完一切准备的程暮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两百万元，久久不能释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个零，就算是在货币已经贬值很多的今天，这对程暮来说同样也是一笔天文数字。回想起自己曾经作为一名佣兵的日子，程暮不禁感慨万分。那时的他把每一次任务的委托金都交给了那提亚保管，并与他约定好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一次性归还所有的钱款。然而，命运弄人，程暮的一句“我不干了“使得之前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如今回想起来，程暮不禁思索起那些被他放弃的钞票究竟有多少。也许，如果当初他没有做出那个决定，现在的他将会拥有更多的财富。

不过，程暮不曾后悔。

他拨通名为“博瑞格斯”联系人。

“嘟——”

“嘟——”

“嘟——”

一连三声，对方都没有回应，程暮觉得很荒唐，这或许只是街边哪个流浪汉废弃的手机号码。

“嘟——你好？”还是那个声音，不过带着几分慵懒。

程暮觉得对方不会记得，便简单明了地说明来意，顺便自我介绍：“是我，程暮，五百万，记得吗？”

“我知道是你，啊——原来你叫程暮啊！”女子的口气像是故意在呛他，“想好了吗？你等着，我让他们把电子劳动合同发给你喽。”

“怎么？你就那么肯定我会选择第一个选项？”

程暮把作为定金的二百万元转入女子的账户，他本以为女子会大吃一惊甚至气急败坏，可电话那边只是无尽的沉默。

“你听得到吗？给我一点时间，后续我会把缺口补齐的……”

“砰。哗啦啦——”

程暮听到书本掉在地上又被重力拉扯合上的声音。

“果然……你要做可怕的事情。”

“你会介入吗？”

“从我个人立场，我不会。”

电话被对方挂断，她可能心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