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佑十五年十月

京城洛都

“娘，爹爹今日怎么还不回来？”温雪看着桌上满是好菜，肚子叫了好几声，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爹爹下朝，不满地撇撇嘴。眼睛看向桌子对面笑意盈盈的美妇，还是坐直了身子。

“爹爹昨日夜里就到了家。”坐在温雪身旁的少年慢悠悠地给倒了杯温热的茶，躬身递给了对面的美妇先说了句“娘，喝茶”，又给自己到了半杯，拈起茶杯放到嘴边，勾起一丝笑：“到是某个丫头，白天醒着的时候吵着闹着非要等爹爹回来一同用膳，这玩累了晚上睡得不省人事，怎么叫都不肯起。到头来，还觉得爹爹今日没回来呢！”

少年说完，将茶一口饮下。不过是片刻说话间，那茶已凉了几分，入口不烫，也不寒凉。

“二哥！！”温雪低声喊了一声，又扫了一眼美妇，后者笑意更甚。“娘，你看二哥！”

少年执起茶杯笑道：“娘亲，你看妹妹！”少年夸张地学着温雪说话，话音刚落，自己不禁又笑了起来，小腿被温雪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那名美妇出身琅琊王氏，是家中最年幼的嫡女，名叫王婳。王氏一脉自祖上入朝为官，历经三次改朝换代却依然能在朝中站稳了脚跟，甚至官至右丞，列四大家之首。其子弟也是人才颇多，有些不愿入朝为官者，在经商之道上颇有造诣。

尽管背景强大，岁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四十岁出头的她头上多了一些白发。

“温！泽！竭！”温雪深吸一口气，眼睛半阖，再睁开时又换上一副笑脸：“我突然想起来，我呢，除夕夜有些事情，就不陪您和南家……”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泽竭捂住了嘴。

温泽竭对王婳一笑，转头又对温雪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后者不示弱地回瞪，王婳则扬了扬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打闹说笑。

时令已经到了冬天，雪却迟迟不下，每日只有寒风穿堂，刮起一片枯叶，又簌簌落回林中。

王婳将缩在袖中的手伸出来，抿了圆茶，却已凉了不少。屋内炭火烧得正旺，她却仍抱着一只手炉取暖。

王婳笑道：“是南家的南蓉姑娘？”

“这是自然。”温雪也笑。“南家还有第二个姑娘不成？”

她说完朝温泽竭扬眉一笑，眉眼中尽显灵动和愉快，甚至带了一丝戏谑。

树叶随风而动，影子摇晃，打碎一片光影，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沉稳地向厅堂走来。

廊庭尽头，出现一抹绯色。

“雪儿！”中年十足的声音让三人同时探头，温雪最先跳下凳子，飞快地跑了过去。

“爹爹！好久不见！雪儿要想死你了！”温雪扑在温绍棠身上，怎么都不肯撒手。王婳和温泽竭站定在温雪的身后，无奈地看着温雪挂在温绍棠身上撒娇。

“你这丫头。”温绍棠本就为人谦和，话语间更是尽显温柔，“只是嘴上说说想我，昨天也不来门口候着接我？油嘴滑舌。”语罢，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