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便如此这般每拿出一张盖着红色官印的画像,便平静的念出上面的文字。
很快剩下的两张麻纸也都被放到桌上,同时店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的冰凉空气里又飘起杨海与张彪两个名字。
少年的视线在对面的四人与桌上的四张画像之间来回游移了数次,然后才自问自答般说道:“应该没有认错?!”
这时坐在最后方那名叫做张彪的汉子紧皱着眉头,终于还是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少年弯眉咧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鉴天司,朱雀卫,余闲,想要借几位的人头带回去交差。”
小店内没有响起小说故事里反派角色惯有的轻蔑嘲弄,也没有那些外强中干的好言相劝或是色厉内苒的言语威胁。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名坐在最前方叫做常三的莽夫已经抽出了身旁的长刀,一脚踹飞隔在两人之间挡路的木桌,挥刀便砍。
少年沉肩、跨步、抬肘、拔刀,斜撩,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如同他的呼吸般自然而又自在。
伴着刀身出鞘时的清亮鸣啸,一粒萤火自刀与鞘的连接处亮起,顺势流过带着老旧细纹的刀身,耀成了昏暗店铺内一道雪亮的白光。
白光瞬息间割裂空气,将原本于半空中翻滚的木桌平整的一分为二,然后割开沾满油渍的肮脏皮袄,挤破常三胸前厚实的血肉,又断开坚硬的白骨,最后切入脆弱的心脏。
一捧血花随着雪亮刀光在常三的左肩处盛放,他手中的长刀还未来得及斩落,高壮的身躯已经带着眼神中的迷惘、困惑与不甘向后倒下,砸烂满是残羹冷炙的方桌。
剩下的三人惊怒交加中却只来得及各自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自称余闲的少年已经提刀冲入三人之间,就像是头饿狼扑向三只落单的肥羊。
长直的刀身斩落,站在最后方的张彪慌乱中横刀架在身前。
“锵~~~”
精铁交击的刺耳脆响在本就不太宽敞的店内土墙间来回碰撞,震得人耳一阵嗡鸣。
余闲顺势一脚踹上他的胸口,借着反震之力腾跃抽刀,两刃相交处被拉出一串细密的火花。
他手腕翻转,刀身横卧,劈向一侧的赵武。
赵武匆忙间立刀格挡,却是没能吃住透过刀身传来的蛮横劲力,双脚交错着急急退了数步,撞上一张木桌,将桌上的碗筷震落。
这时身后的杨海看准时机,大喝着奋力一刀砍向少年的后背。
余闲收刀、侧身,刀刃破风擦着他的后背落下,切断几丝飘散在风中的黑发,又将一张木凳劈的稀烂。
碎屑随着余闲旋转身体时带起的疾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弧,手中那把旧刀也随之斩出半月虚影,在对手的脖颈上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线。
杨海手中长刀落地,臌胀着两眼双手掐脖,却也依然无法阻止猩红的血液从那条细线中不断淌落。
他踉跄向前几步,终是无力跪倒在地,身首分离。
不过只是一个照面,原本还想找小店老板麻烦,讹些银钱的四个凶恶汉子就只剩下两人。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清楚的看见彼此眼底隐藏不住的恐惧与绝望。
虽然皆是亡命之徒,但并不代表就对死亡无所畏惧,尝过活着的诸多美妙,反而让他们更加畏死。
逃!
这是两人此时心里相同的打算!
可怎么逃?
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们细致筹划,那柄染血的旧刀已经再次切割开店内昏黄的光线,来到了两人身前。
安静的店铺内只剩下铁器碰撞的脆鸣,以及锋刃割开衣衫与血肉时“刺啦”的声音。
余闲的刀法没有大开大合,也不见刁钻阴狠,却透着一股简洁与狠辣。
无论竖劈,斜撩,亦或是横斩,都只求以最省力与便捷的方式,给予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给人一种如果可以一刀砍死对手,那就绝不会再出第二刀的感觉。
这是真正的杀人技,是杀过很多人,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挣扎求生之后,烙印在身体每一寸血肉与骨骼中的本能。
可此时在这间西北荒凉孤镇上,疾风骤雪下的小店内,平静的使出这手杀人技的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任谁都很难想象,以他这样的年纪,到底是经历过些什么,才能将那把刃窄柄长的普通直刀用到如此返璞归真却又见血封喉的地步。
张彪与赵武自然也不知道,但他们从自己身上不断增加的平直刀口,以及从刀口中流出的暗沉鲜血里,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过去那些同样倒在这柄旧刀下的亡魂曾经感受过的绝望。
又是一记翻腕斜撩接上平平无奇的向前突刺,张彪手中的长刀终是被无情拨开,刀尖寻着两根胸骨间的空隙穿过他的心脏,在后背处开出一朵带着体温的血花。
须臾之间,余闲右手一松,转身的同时左手顺势反握刀柄,抽刀连着屈膝横斩。
血红的刀光一闪即没,平滑的切开身后举着弯刀冲过来的赵武的腹腔,同时也切断了他最后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