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领着楚襄来到了侍郎府的外府,地处偏僻的城外。
“小姐,我打听了,王淮亦此人确实是我们府上的奴婢,可他不是画家,而是刚收进来打杂的小厮。你怎么会认识呢?”
楚襄没有说话,径直地走进院内,这里是专门为府上准备和提供食材的地方。
楚襄到处转着,渴望早点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死是不,还想不想干了!”
一处房内传来打骂的嘲杂声。
“这点菜都挑不了,还能干什么!”“菜全摔地上了,这个季节很容易就发烂!买你命的钱你能赔几次……”
“住手!”楚襄一把推开了门,那几个奴隶也愣住了。
被那几个人围殴着的小奴隶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瘦弱的奄奄一息。
“你们想在府上闹出人命吗!”
见闯进来的人是一个小丫头片子,那几人仍是愣着。
“你们睁开眼看清楚,这是楚老爷的千金,你们的主子,还不行礼!”阿寒吼道。
那几人忙行礼。
“滚”楚襄喊道。
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仍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她。
脸上都是污泥和乌青,可是那双黑夜一点星光的眼睛,楚襄太熟悉了,从他死到她死,她以为他们再不可能相见了,她就那样一直盯着他,生怕眨眼间他会消失,这一切都是她的走马灯。
她颤颤巍巍走进他,蹲下,问。
“你今年几岁了?”
“奴今年九岁”
“喜欢画画吗?”
少年张着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会问这种问题。
“喜欢吗?”楚襄很耐心又问了一遍。
“喜…喜欢,奴的爹是个秀才,从小叫我写诗作画,可是盗匪把我家劫了,爹娘被杀,我才被卖到这了唔……”少年说到后面带着些哭腔,这几个月受的苦都涌了出来在他心里翻涌。
楚襄看着他,很复杂,眼前既是故人,也不是故人。她从未知道他的过去竟是这般凄惨的模样。
“淮亦…王淮亦”
“是,但小姐你…你怎么会知道……”王淮亦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女孩,她泪珠像掉了线似的珍珠般落下,声音渐渐小了,“我的名字……”
“你的手应该拿起画笔而不是菜担。你的天赋才华应该让更多人看见而不是受困在这方寸间。王淮亦,你的卖身契我烧了,我给你一笔盘缠,你走吧,远离瀛洲,天高海阔,画你想画的吧。”
“多…多谢小姐。”
王淮亦万万没想到这位小姐竟能同伯乐般理解自己,可他更不理解的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睛中有怜爱,有不舍,有思念,有理解,有呵护,有遗憾……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杂糅在其中,就像是看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可他们分明只是初见。
……
“多谢小姐知遇之恩。”王淮亦背着行囊,朝楚襄深深地作了个揖。“小人来日必定答谢小姐的恩情……”
“不要。”
楚襄很坚决地拒绝,“不要找我报恩,永远不要来找我,走得离瀛洲越远越好!”
王淮亦有点不知所措,他的恩人小姐似乎很害怕跟他扯上关系。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画你喜欢的画,长大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爱你的姑娘,安安稳稳在那里生活一辈子……”楚襄扯着嘴角努力不让它往下坠。
“最好永永远远,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