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冲是谢元的死对头,其实也没多大的仇。
这人就是因自己长得实在磕碜,对长得能看的就有莫名的敌意。
而大多长得能看的又不是他能得罪的。
满肚子委屈和着悲愤化作青春痘在脸上,满脸火山坑。
人也像个行走的活火山,危险得很。
经过他好一番衡量,欺软怕硬后,觉得谢元简直就是为自己定制的受气包,出气筒!
于是就隔三差五总要找谢元的事。
最近一个月来,他发现这谢元整天地窝在他那小破屋里面。
也不晓得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竟是一副忙得很的样子,自己挑衅他,他也不睬,嗯,是着实的可疑!
谢元确实有事,而且还是麻烦事。
发现自己一时嘴馋竟然捡回来这一只妖物,谢元不知道私底下照着自个儿的嘴扇了多少下了。
这妖物自打上次它开口说了那样一句话后,就不见它再开口了。
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也不挑食,谢元讨来的馊饭也好,干馍馍也罢,全撕开喉咙往里倒。
如果恰巧不吃不睡就是整天坐着发呆。
谢元自然不敢多话,只能费了姥姥力的喂养它,不敢有半句怨言,就盼着这祖宗赶紧离开。
讲句实话,那天要不是自己还有点子胆色,早吓得尿腚了。
你要说哪个傻大胆能在看个怪里怪气的猴儿似的东西,
能口吐人言,吃得海量,还基本上一天变一个样儿,还能继续留着养着它的?
嘿!这就是谢元。
这妖物到现在已经长全乎了,全须全尾儿!
绝对担起“仙”这个字眼儿。
看模样,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娘们。
长得又白嫩又水灵,头发已经从原先齐颈到了齐腰。
乌压压的刘海儿将眉眼遮了,看不真切,只不经意间会现出那双又大又圆的黑招子。
挺翘翘的鼻,嫣红小巧的嘴,白生生的容长脸,尖俏俏的下巴。
浓厚的黑、刺目的白,鲜妍的红,极大的视觉冲击。
行走间自有一番味道,轻盈翩跹得像谢元见过的菜花地里面,飞舞的白蝴蝶。
现下这东西正裹着自己唯一一件看得过去的短褂,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臂。
谢元觉得就算是她现在只裹着自己的破衣烂衫,也比十里巷的小春桃好看百倍!
谢元隐隐感到这比较十分不妥。
小春桃是十里巷荷香院里的莺花,起先原是谢元的梦中仙儿,现下两厢一比,高低立下。
小春桃是地上的泥,这东西就是天上的云。
小春桃算个鸟,他娘的!
谢元很是为自己以前的目光狭隘感到不耻。
觉着自己这十多年的饭都白吃了。
当然,这东西漂亮,也是他愿意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大仙,您老打哪来的呀?”
这天,谢元可再也忍不住了,只得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小声问着。
一边悄悄地拿不安分的眼珠子瞅那盘腿坐在床上的“东西”。
听了谢元的问话,这东西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指了指自己,开口了:
“夏明光,我。”
声音依然难听,是沙哑的,不过已经不刺耳了。
谢元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啧啧……
看!多养眼睛,多漂亮齐整的一个“人”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娇格格呢!
但他可见证了这个叫夏明光的妖物是咋从一个丑兮兮的怪物,还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就长成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的。
“我知道了,夏……嗯……夏姑娘,你要打算在我这住多久?呃,你别多心,我没啥意思,就是怕你家有事担心你,你不准备回家去了?”谢元小心问着。
他可好好的想过了的,这东西现在看着老实,可保不准她哪天发作。
他可是在它命在旦夕,要死不活的时候,好一顿痛打落水狗,用结实大棒抡圆了伺候过它呢!
好看归好看,可自己的这贱命更得要好好地护着。
“我,不记得,了。”夏明光还是摇头。
“你的意思是半个月前的事你全不记得了?”谢元不动声色地问。
夏明光点头。
谢元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怕她记恨自己给她的那一大闷棒子,还总惦记着想吃她的事儿。
这下好了,不记得就好办了。
不是听说精怪都爱兴报恩那一套嘛,他按捺激动的心情,装作平平常常的样子提到:
“哦,那也没什么,是我救的你,就看你现在也好得七七八八的,问你啥时候走。”
“谢,你救我”夏明光嘴角扯了个诡异的幅度,脸部僵硬,收放不自如,像是一个笑脸。
“哎哟,你别笑,太渗人了”
谢元打了个寒战,和她相处这一个月来。
自然晓得夏明光这个表情算是她赏给自个儿的一个笑脸,不过他还是被骇到。
夏明光继续保持诡异的脸部表情,两眼直直地盯向谢元:
“别赶我……走,我会给……你,好处,惹怒我,就像它……”
这段话有点长,她说得断断续续,语气也没有个波澜起伏,平直得很,半点没威胁人的气势。
但只见她抬起手臂,手指在空中极其缓慢地画了什么鬼东西。
一只正巧路过的耗子就像被掐住了脖子,凄厉地“吱吱”叫两声就一动不动了。
谢元直接浑身麻住,他这会子是真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来!
这个看似无害的东西,虽然受着伤,但有两把刷子。
先别管这两把刷子够不够硬,够不够厉害,总之反正整治他这条贱命是非常足够的。
底层的小乞丐是最会看脸色的,立即变脸,菊花一紧,腰杆一收,撅着腚就颠吧颠吧地过去。
在夏明光身边蹲下来说道:
“看您说的,不赶,不赶,您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家可不就是您家嘛!”
夏明光扫了他一眼,“嘶”的抽了口气儿,就害眼疼似的扭头别过眼睛,指向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