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澡。”
听夏明光这一说,谢元自然奉若圣旨地忙不迭的出去洗冷水澡去了。
这个妖物,谢元是打眼里心里地怕极了。
……
夏明光自然是没忘记的,不过现在自己这个鬼样子,还需要这个脏兮兮的孩子。
所以暂且不计较当初他给自己的那一大闷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可是还有重要的事儿等着去做。
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事了呢?大概就是在那个偏僻粗鄙的山村时,对那些牲口茹毛饮血的光景。
但记忆是断片儿的,串不起来,而夏明光也不是个记性好的人儿。
夏明光晓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
本身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得不躲在人堆里苟且偷生。
因为这个原因,她活得是分外憋屈。
她鄙视人又怕人,鄙视他们假仁假义,两面三刀。
那又怕人什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怕的自然是人心了,人心难测,虽然她记不是很清楚了。
却还是能感觉在“人心”这鬼东西上她着实栽了数不清个跟头。
但是没办法,她不吃不穿又会冷会饿,饥寒交迫她受不了,就得入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有争斗就不可避免的会受伤。
好一点儿呢,她自傲的这身皮子就会受点损,如果坏的话,就得一切从零开始。
从恶心的怪物,人人喊打,整天东躲西藏的茹毛饮血,直到自己长成个人样儿。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世间于她来说,就像一个无形的铁笼,困住她不得解脱。
夏明光叹了口气,真真儿的觉着自己又委屈又可怜。
看,这次又不晓得惹了啥事儿,被弄了,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老怪物在对自己时很是放纵的,想啥来啥,顺心意,吃喝玩乐很会来事儿,从不委屈自己。
老怪物活了这么久,当然,什么五花八门的东西,她也略通一些,还算有些本事在身上。
奇的就是,她好像就从来没忘记自己叫夏明光……好像这名姓就刻在骨头里……
夏明光盘腿坐在破烂的床上,龇牙咧嘴咬破食指,费劲儿挤出来点血,抹在眼上,两手结印。
过了半响,她睁开眼,一阵头晕目眩,不过好在,心里有了搞钱的法子……
又过去几天,这天是一个小雨纷飞的天气,谢元推门进来,勾腰驼背,小媳妇样儿的走到夏明光身边:
“明光,有眉目了”
“嗯。”夏明光及拉着鞋,慢吞吞的走到谢元跟前,才问道:
“怎么样?”
“六合巷里的何家六少爷确是得了厉害的怪病,请了好多大夫,现下眼瞧着不好了。”
“好,你,去办我,交代的事”她从垫子下抽出一个单子:“换,干净衣服,找个,识字,的人,买。”
这个东西说话磕磕跘跘,谢元不敢笑一声,只把单子接过,
看一眼,认不得一个字,按吩咐又出去了。
谢元忐忑,这妖物是真要去治病去?不是吧,不祸害人他就阿弥陀佛了。
满肚子的编排,谢元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畏畏缩缩半天。
最后咬咬后槽牙,顶你个肺!只要不是害自己,管他娘的。
夏明光冷眼看着,这个小乞丐,肚子里想着啥,她可清楚得很。
不过,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身体还没恢复完全。
脑瓜还没法儿好好指挥身子,包括说话,全是慢吞吞的,一快了就磕巴。
夏明光觉得,这是配不上她的通身气派和又嫩又鲜的皮子的。
只能一切慢慢来,可这也容不得她慢慢来,她残废成这副模样,也还要赚钱养活自己!
哦哟!想想就太委屈了,不能想,不能想,不然会发疯尖叫的!
这世间对女子管束很严苛变态,有他也行走方便,不然哪个耐烦和个小叫花挤一个破房间。
夏明光把身边周围嫌弃又挑剔的看了一遍,
看看!啧啧……这破屋子,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待了。
想她夏明光,又漂亮又能耐,怎么就在这地方待了呢。
这老妖怪活得久了,就觉得天地之间就她最称眼,最称心,顾影自怜的功夫练就得那是炉火纯青。
……
胡冲刚讨了饭回乞丐窝,就又看见谢元小心关了他那破屋子的门,急色地往外面跑去。
“哎呦……这是去哪里呀?小衰仔!”胡冲斜刺里横出来拦住谢元去路。
他比谢元大个三两岁,长得高壮,满脸横肉上布满坑坑凹凹,眼神邪秽阴狠。
“好狗不挡道!”谢元使劲搡开他,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胡冲刚想发怒,却没抓住那衰仔,转念琢磨琢磨,往破屋子看去,嘿嘿嘿!这不久总宝贝着这破屋,莫不是藏了银钱?
这样想着,他走到破屋门前,气拔山河的提脚踹去,破门不堪重负,不负众望的轰然倒地。
转了个角,胡冲就看到一个小娘们坐在那破窗前,她听了响动,惊得站起身子来,一步步往阴暗出推去。
好嘛!这一看,我的娘哎!胡冲的脊梁骨儿都酥了,真是又嫩又鲜,白花花的皮子,红润润的嘴儿。
“仙女啊,真是……”说着就往夏明光那边猥琐地逼近,如饿虎扑羊。
胡冲早前趁着天黑,弄过十里巷子里的一个寡妇,做过那档子事儿开了荤。
这时候见了漂亮娘们哪里还迈得动腿,邪气冲上脑瓜顶,见只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独自在这个破烂窝里,满脑子里就只想着弄一弄了。
夏明光见来人又丑又恶心,多看一眼都嫌他戳眼睛,还一副色眯眯的污秽样子,一下子怒由心中起,恶从胆边生!
本来这老怪物从偏村到现在的乞丐窝,那是人人喊打,比狗不如,过得很是不尽人意,心头正不痛快着。
老怪物觉得自己十二分委屈,言行举止慢吞吞地也作威作福不了,非常窝火,这不知死活的蝼蚁居然打量自己好欺负。糊里糊涂撞她手里,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哼!简直不知死活!
正好拿他练练手。夏明光慢吞吞地动了鲜妍的唇,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术语,伸手向胡冲方向指去,口里轻叱一声:
“缚!”
胡冲立时动弹不得,他想喊,却发现自己张开嘴巴叫不出声,顷刻身边就聚集了无数阴测测的东西,嬉笑地在撕扯他的肉……
胡冲瞪大眼珠子,那个女人小女孩子的身量,微微歪着头,面无表情,显得天真、残忍、诡异!
她的脸木讷讷的盯着他被这些东西啃食,黑沉沉的眼睛几乎一眼不错地盯着他被撕咬成一架白骨,最后成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灰烬……
夏明光走过去,用脚慢条斯理地把灰磨平在土里,又慢吞吞走回凳子上坐着。
她百无聊赖地伸手在眼前比划活动着,捏捏手指,扣扣指甲缝,玩弄着自个儿的手指,嘟着嘴,红菱小口里娇娇地呢喃着:
“唉!太可怜,还是生疏,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