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他吞吞吐吐起来。
李巡检满面怒容地指着他的鼻子,但因呼吸急促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衙役明显带着私人恩怨的语气说:“不然就搅和你所有的案子,让你再也不能随便找替罪羊。让你身败名裂。”
李巡检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也无可奈何。
翌日,天才蒙蒙亮,衙鼓被擂得震天响。
县令崔志用凉枕蒙着头,也抵不住鼓声入耳,气得骂咧咧,招呼衙役们升堂。
威~武~
伴随着悠长的威武声,皂班衙役手持水火棍站在两侧。
县令揉去眼屎,瞥见是王贞仪来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起身问:“是世侄女来了?有什么事,私下说?哪里要敲劳什子鼓?”
书吏使了个眼色,立即有懂事的衙役搬来椅子让王贞仪坐。
王贞仪听了这话,很是心疑。
并不认识这个县令,不过呢,兴许他认识家中长辈,官场中人,说的都是客套话。既然不跪,还有椅子坐,何乐而不为呢?
“不可,这女子是嫌犯,”李巡检快步而来,“县尊,您有所不知,这个就是我前些天说的盗墓贼们的头儿。这些年,正是她领着十里八乡的盗墓贼掘墓毁尸。种种恶行,简直是令人发指。”
“胡说八道,她前些日子治好了杭州将军的病,是了不得的人物。若她想要钱,早就荣华富贵了。”县令气恼地辩驳。
李巡检不屑地一瞥,高喊:“把那群盗墓贼都给我带上来。”
皂班衙役们都齐声喊:“带犯人!”
王贞仪算是看出来了。李巡检是个地头蛇,连县令都奈何他不得。
不多时,番役们押着十来个遍体鳞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汉子进来。他们跪下来的时候,束缚双脚的铁链叮叮作响。一个个磕头如捣蒜,不住地说谄媚的话。
县令只觉得他们聒噪,脸上满是不耐烦,“只管答话就是,谁敢作伪证,重打二十大板。”
他们吓得都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声都不敢吭。
李巡检先是得意地瞅王贞仪一眼,然后随手抓起一个最身强力壮的,“你来指认一下你们的贼头儿。”
那汉子颤颤巍巍地指向王贞仪。
王贞仪秀眉一拧,却是笑问:“有什么凭证?”
“魁首每次来见我们,都戴着黄金面具,穿着男装,也用的是男人的声音,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女人的姿态,尤其是走路的时候。”那汉子边想边说。
“小寅,给她戴面具。”李巡检一声令下,有个年轻番役拿着从路边摊买来的粗糙面具出来,递给王贞仪。
王贞仪从容地戴上,然后起身走了十几步。
“像,真是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我敢肯定那就是她。”
……
盗墓贼们纷纷赞叹。
县令急了,狠拍惊堂木,“胡说八道,来,都打二十大板。”
“县尊,您如此行事有失公允。”李巡检虎眼一瞪,皂班衙役就无人敢动。
县令语气缓和下来:“必须有切实的证据才行,不可捕风捉影。”
“我们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但从气质、身形都和她酷似。”那汉子极为笃定地说。
“什么气质?什么身形?”县令好奇地问。
“虽然是女人,但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身形嘛,若是外行人看,只觉得身材婀娜,但以我这个内行人来看,明显是长期习武所致。”那汉子细细地说。
李巡检随手又抓来一个,“你来说。”
那是个矮小的汉子,先是惊恐地瞅县令一眼,然后语速极快地说:“魁首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不是女人那种脂粉味。那味道很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
李巡检指着王贞仪,命令那矮小汉子:“去,闻一闻。”
“世侄女,你看这?”县令局促不安地问。
那矮小汉子在李巡检的目光威胁下,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地挪到王贞仪跟前,见她非但不跪,还端坐在椅子上,知道她身份非常,不敢造次,就轻轻地嗅了几下,怯懦地说:“好像……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