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以为周宴宁害怕,忙将身子离开些许,这才开口安抚。
“我这脸,是年轻时家逢大难,被火烧的,并非恶人,还请姑娘莫怕。”
声音虽急切,却不见丝毫尴尬与自卑,同时,妇人语气也多了些许温柔。
周宴宁心里多了些许内疚与钦佩,这得经历多少异样的眸光,才能练就这般从容的心境。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歉疚地朝妇人笑笑,没有说话。
“姑娘,稍等。”
妇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交代一声,弯腰不知触动了哪里,周宴宁只觉得身下的床板竟缓缓升起,直至跟炕沿一般高低,才稳稳停下。
周宴宁这才注意到,自己之前躺的地方,竟是在炕底,也难怪之前觉得自己被人装进了棺材。
周宴宁心下惊讶,没承想,看似简单的床板竟暗藏玄机。
缓缓心神,再次打量起妇人,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这次瞧着顺眼许多,神情也放松下来。
眼前的妇人,大概三四十岁,脸上虽瞧着可怖,头发却一丝不苟的用布巾缠着,虽不见珠钗,却也利落。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粗布麻衣,胳膊上虽补着两个掌心大小的补丁,衣服却是干干净净。
周宴宁暗想:看来是个清苦人家。
妇人此时神情已恢复如常,并未给周宴宁解释床板的事,见周宴宁神色缓和不少,伸手摸向她的额头。
“烧总算退了不少,昏迷了整整三天,可算是醒了。”
妇人收回手,顺便帮她掖紧被角,又将一张用动物皮毛制成的毯子往上拽了拽。
“多谢!”
周宴宁被妇人的举止感动,想要开口道谢,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只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喉间也如被粗粝的沙子反复磨砺般疼痛。
她眉头紧锁,面色苍白,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额间也瞬间布满细汗。
“快别说话,先歇着,我去把药端来。”
“你去外面看着!”
妇人又将周宴宁检查一遍,见无不妥,这才转身吩咐儿子,接着自己也掀开布帘,出了屋子。
周晏宁打量一眼紧跟妇人出去的清瘦年轻人,大概十八九岁,一身猎户装扮,举手投足格外精神,只是没来得及看清眉眼。
但她肯定,这人不是那个有着特殊扣子的男子,周身气息不对。
待二人一走,室内顿时亮堂不少,刚被妇人挡着,周宴宁这才注意到窗外不同寻常的光亮,虽是隔着窗子,那抹光芒还是在室内弥漫开来。
举目看向窗子,老旧的木质窗柩,已被妇人用布细心地封上,只漫漫洒洒的光点自缝隙间闯过。
周宴宁想起身看看,但每一寸筋骨都如被撕裂般疼痛,实难移动半分,只能躺在那里,打量起屋内。
土坯砌起的墙上,抹着一层泥浆和草的墙皮,最下面紧靠床的位置同样用布仔细的遮挡起来,家虽简陋,不难看出主人的用心。
远处的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大多都是野兔之类的皮毛,只一张黑狼皮,在一堆小张的皮毛间显得格外突兀。
周宴宁没想到这个年龄不大的年轻人竟是有些身手的,狼皮都能猎来。
屋顶是山上的野茅搭盖的,与墙体的边缘处,还能见到星星点点的亮光,屋顶缝隙间的光则比窗子处还要明亮几分,看得久了,竟刺得眼睛隐隐发痛。
周宴宁不禁暗想,雪一定很厚吧?
地上不远处有一只烧的正旺的火盆,偶有火星噼里啪啦一通乱炸,试图跳出盆外,好在土质的地面平整结实,屋子被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
许是燃着火盆,室内很是暖和,周宴宁的心里也升起丝丝暖意。
周宴宁对妇人的好感,再度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