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北孤白日里授业兼做工，傍晚要给耶律酬补习，时不时要留意完颜将他们的事迹，特别实在这样的寒冬里，渐渐地身体开始吃不消了。今夜北孤又是趁着风雪赶回来，阿鲜见他神色颓然，连忙招呼他坐下好茶伺候，说道：“姑爷这几天累着了，阿鲜看着也不忍。”北孤捧着茶具，一点点喝下，问道：“夫人去哪了？”阿鲜说：“小姐去军队那边了，晚点才回来。小姐说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阿鲜去做就行。”“你休息去吧，我还有事”北孤放下茶杯，到书案边坐下，阿鲜看他心疼，说道：“你也是累，休息一晚吧。”“你去吧”北孤摆手，遂蘸墨掭笔作文。“那你注意休息吧”阿鲜拿来一支新灯换上，检查火盆后重新沏来一杯姜茶才离去。

雪花轻轻飘落，压垮了陈年的松枝，救赎了昨夜的素娥，携来了旧时的光景。不知过了多久，北孤倦意上来，逐渐力不从心，幸好阿鲜及时来访，赶紧上前扶住他，说道：“姑爷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吧。”北孤目眩，由阿鲜牵引到床上躺下，阿鲜为他料理了后事，对他说：“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在忙也好。”阿鲜坐在床边看他，等他入眠后不禁摸起他的手来，涵江突然回屋吓得赶紧退开，慌张地从其身边掠过，涵江问道：“怎么了，这么赶做什么？”“没什么……”阿鲜支吾回答：“姑爷刚刚睡着，奴婢也准备去休息了。”待她离开后，涵江很快也睡下了。

翌日午时，北孤招来蒲察将三人询问现下情况，蒲察将说：“回先生的话，我们已经按照命令实施了，完颜霸那几个人害怕我们，对我言听计从，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北孤说：“你们是怎么做的？”蒲察将说：“按照给的计划，从故意相撞开始，每日堵住他们找茬，强取物件，言语侮辱，存心压凌之类，我们还说‘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总是欺负你们吗，只是因为你们好欺负，欺负弱小是我们这些地痞无赖最擅长的’，总之都是先生讲的，他们怎么对先生的学生做的我们就怎么还给他们。”北孤问：“完颜霸三人恃强，他们就没反抗吗？”蒲察将说：“就三人的本事地位，也就就能欺负比他们弱小的，根本动不了我哥三一根手指头。”“你等今后尚需注意分寸，虽是任务也不可伤了人家”北孤说：“事成之后肯定好好奖励你们。”

北孤送他三人离开后也该去讲课。课堂上，北孤为众生解读《孟子·公孙丑》，于台上讲道：“孟夫子以商汤、武周得天下之别，诠先王以仁爱称王天下，非管仲、晏子之功，向公孙丑阐述了“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的仁爱之道，即自己不愿遭受的痛苦和不公，也不应该施加给他人。我们先前也学过类似的经典，请问完颜霸是哪一句？”完颜霸起身回答：“回复先生，是《论语·颜渊》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错，正式这一句”北孤又问起另个人道：“孛术鲁令，还有吗？”孛术鲁令起身回答：“回复先生，《左传》里的子产不毁乡校。”“确也。不过下次回答时声音可大些，与先前相比细了不少”北孤点头，说道：“诚之为君者，宜效仿文王之道，悯恤黎庶之艰，以民乐为己任。故而以仁施政，行法以义，减民之重负，导世于和顺，是谓人道之政……”

黄昏时分，北孤正在收拾文笔准备去耶律酬家，完颜霸三人进来站在墙边，北孤问道：“散学了，汝三个来这儿杵着作甚？”三人相视，由孛术鲁令开口说：“先生，今日堂上得内容，我们……”北孤说：“怎么了，是不懂要先生单讲吗？”完颜霸说：“不是，我们完全懂得，先生注意到耶律酬吗，他有很多天没来。”北孤说：“他父亲说他生病了，在家休息呢。”孛术鲁令说：“其实是我们欺负了他，他才不肯来的，是我们不对，且我们最近也被人欺负了……”“什么”北孤假装惊讶，拍案道：“怎么有人敢欺负我们的学生，不管是谁，你们跟我讲。”最后一个人阿不罕识说：“是一个叫完颜将领头，有三个人，兵将家的孩子。”北孤说：“我记下了，回去即让内人处理，使其日后不再为难你们三人。”他三个致谢后离开，同门先生进屋通知道：“北孤先生，堂外有一个女子，自言在等候你。”“知道了”北孤说：“劳烦里德先生转告，我很快收完文本，随即就去。”

北孤夹带书本出堂，一见是阿鲜，便问道：“阿鲜，你来这儿找我干嘛？”阿鲜屈身行礼道：“回姑爷，是小姐让我找你的。小姐近日忙于军务，念及姑爷夙夜劳累，特意让阿鲜跟在你身边伺候。”北孤说：“我将去办事，不便带着你，你还是回府待着吧。”阿鲜说：“今夜有暴风雪，小姐害怕姑爷出事，让我跟着你的。”两人僵持中，同事从门口过，对北孤说：“北孤先生，‘君子有成人之美’，莫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何况是日夜陪伴的人呢。”北孤叹气，只能带着阿鲜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