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 深情浅表出(2 / 2)辽宋轶事续首页

用膳期间风雪逐渐加剧,将店铺侵得摇坠,店家出来扶着一边支柱,北孤转身问道:“店家没问题吧?”店家说:“没问题,二位请快些吧,我好尽快收摊。”北孤又见对面支柱摇晃不堪,遂对阿鲜说:“你快些,我去帮着店家。”才刚下坐,那支柱已从中断开,阿鲜来不及反应,北孤迅速展身将她护在身下,使檐板悉数砸在他身上。等阿鲜回过神来,北孤已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板块推开,询问道:“阿鲜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阿鲜匆匆起身扶着他,眼里藏着泪,说道:“是你,你没事吧?”北孤说:“冬天衣裳穿得多,除了有点疼也没别的感觉。”阿鲜再也忍不住,抱住他哭出来,呜咽道:“谢谢你,我真控制不住自己……请你原谅我。”北孤手足无措,轻轻拨开她说:“好了,这还有人呢,可别像上次一样被人抓住把柄了。”

店家上前问道:“北孤大人怎么样,没伤着吧。”北孤说:“没事,你给结账吧,我们也尽快回去了。”店家说:“今日之事是不该要大人你钱,两碗面就当是补偿了。”“又无甚碍事”北孤执意付了钱,又拿出手帕给阿鲜,说道:“天冷,到时候可别冻在脸上。”阿鲜脸红,埋头藏着擦眼泪。店家又说:“今夜大风大雪,归家多有危险,大人不介意就请在小人家里歇一宿吧。”阿鲜闻言抬头凝着他,北孤看眼外面,又看了看怀里的阿鲜,说道:“店家好意在下心领了,往前不远就有家客栈,我们就去那儿宿夜了,不打扰了。”说罢携着阿鲜,带上东西就走了。

入了客栈站在台前,北孤已掏出钱两正要订房,阿鲜抢先对女真掌柜说:“我们要一间客房,留一夜。”“一间房,好的,楼上左拐到顶的就是”掌柜伸出手指示,北孤说:“不好意思失礼一下,我们要两间。”阿鲜又说:“就一间。”掌柜见两人纷争,便说道:“大人,目前只剩下一间房,要不就凑合一夜吧。”北孤无奈同意。

两人入了房,北孤放下书案就到床上躺下,阿鲜先是生了一盆火,点了一支烛,然后侍立在床前,说道:“姑爷累了吧,阿鲜正好懂些推拿,来试试吧。”北孤不说话只是简单摇摇手,阿鲜便说:“来试试嘛,这房间里就我们两人不会有人知道的。”北孤突然坐起身,说道:“这就是你订一间房的原因。”阿鲜微微点头,一直注视着他,细声说:“姑爷为我受伤,我也该做点什么来报答。”阿鲜走近给他揉肩,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或许是真的累了,北孤没说话,阿鲜又试探地脱去他两件衣裳,并将他安置下,说道:“姑爷你就是被太多烦恼困惑,暂时忘掉它们,放松身心,交给我就好。”

阿鲜开始动作,一来二去中北孤逐渐适应,将头埋起,阿鲜问道:“姑爷刚才被砸中哪里?”北孤用手指着,阿鲜照着动工,问道:“有没有缓和些。”北孤呜呜两声,阿鲜则悄悄掀开中衣从缝里瞄着,眼眶不禁又湿润了,说道:“砸在姑爷身上要比砸在阿鲜身上,更叫我心疼。”北孤说:“你跟我原配一样爱操心,斗大点事就是放不下。”“是吗”阿鲜微笑道:“是阿鲜让姑爷想起先王妃了吧,两人分开这么些天,想平日耳鬓厮磨,卿一言君一语,心心相印,论今日一心两地何其哀伤。”北孤闻言念起过去果然忧恼起来,眼里润了泪,深情难言,一触既伤。阿鲜一边软语轻谈好生哄着他,一边悄悄脱去衣裳丢到一边,像猫儿一样静静上床,更将红帏轻轻放下,贴在他耳后微微来说:“此刻若是有爱妻温存该有多好……”

正以为一切要顺势下去直至入梦,北孤竟然幡然起身下床,抓住衣服就穿上,将阿鲜也唬的一条,心悸地跟下床,匆匆穿上一件下裳,抱怨着问道:“我的好爷,你这是干什么?!”北孤一把擦去眼边的泪,就案边坐下,说道:“我想着她心思扰乱,不如作业以肃正心智。”阿鲜哭笑不得,但还是来为他揉肩,好生劝道:“时候确实不早了,不如与阿鲜休息去吧。”北孤摊开卷轴,翻开书籍,一边哈气取暖,一边说道:“帮我研个墨后你就去睡吧,不用念着我。”阿鲜想自己掏心掏肺,万分真情他怎么也看不见,思之甚是委屈,泪差点就要崩出来,索性赌气搬来小凳就坐在他手边,说道:“今夜爷不寝,阿鲜亦不眠,看看我们更能熬。”北孤观书仔细,拣笔去蘸墨却没有,便提醒她要研墨,接着又是提醒还没有,抬头就见她崩着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吗,赌气什么?”阿鲜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说道:“不为什么,寒冬腊月就是想哭!”“真不懂你”北孤抽出手帕就递到她手上,自己去研墨,还念着《孟子·滕文公》里的内容。阿鲜坐在身边,手捻布帕哭眼抹泪也没半点声响。

待到风雪平息将是子时,阿鲜也哭累了,不支地伏在北孤腿上入眠,北孤瞧她一眼也是无奈地叹了气,轻轻将她抱起,奈何身孱体弱有点难堪,摇晃中阿鲜突然搂住他,还说着些梦话。北孤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了件外衣就送她入被,放下床帏后,自己只能回到书桌前,疲惫地瘫坐在座位上,望着烛火发怵。

少时北孤起身,站在窗边打开木窗,又是对着圆月遐想,那会儿风已定雪也停,陆续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月亮像是被洗过一般剔透明亮。想到那年腊八,自己亦还是个懵懂的求知学童,守在母亲床边目睹她在昏暗的破屋里离去,从此身边再无血亲,一人寄世,无可依靠,前途渺茫,万分可怜。尔后靠着数年努力考中举人成功做了官,能够封妻荫子,衣食无忧,可是至亲的父母又在哪里,再也见不到一面,是何等寒心……正是应了那句“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见者,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