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孤在客栈住了两三天后,苦于囊中羞涩只能放弃,又不肯回府上去住,便搬到当初做官时在城西留下的别院安家,靠着给沈家做工挣的工钱过活。连着数天见不到他归家,阿鲜是万分担心,在向涵江哭穷哀求后,她才肯说道:“那好人给我写信说自己在城西住下了,不用我们担心。”阿鲜问道:“爷好好的大府院不住,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住城西的小房子呢?”涵江看她无语,叹气道:“你个呆龟儿,他是在故意躲着你呢。”阿鲜这才醒悟,来问她地址如何,涵江说:“来信中并未说明,不过既然是他家的别院,城里的百姓应该知道,你也可以在他散学后堵住他。”
阿鲜于是去问城中的人,很快就摸到了那别院。那会儿北孤还在学堂,阿鲜想着要来个守株待兔,推开院门进去真是傻了眼,只见枯藤覆雪,昏鸦寒鸣,水榭包上蛛网,廊道推起烂叶,瓦楞上同样是芳草萋萋,正顺风飘着。北孤咽口唾沫,推开了主房的门,被一阵突起的灰尘呛到,除了破布床和书案好多家具上都落满灰尘。阿鲜坐在床上,心酸过后奋起身来打扫。
入夜北孤归来时,见房间亮着灯光,还以为招了贼,提起剑就冲了进去。与扫尘的阿鲜相视,北孤避开她坐在床边,阿鲜亦停下动作坐他身边,两人皆不开口,各是尴尬。阿鲜率先打破安静,弯头看他,说道:“这些天你就住这啊,房间这么小。”北孤惭愧,不能看她,说道:“虽是小了点,却是和故人一起住过的,过来找找以前的感觉。”阿鲜挪身凑进,悄悄牵住他的手,说道:“你躲着我,我不怨你,看看我吧。”“我累了,先睡了,你也回去吧”北孤倒头就睡,阿鲜叹气,加点干活了。
第二天,北孤睁开眼看见阿鲜是搂着她睡的,惊得从床上跳起,退到里边,指着她说:“你、你都做了什么?”阿鲜睡眼惺忪,支起身子,说道:“没做什么啦。”北孤感到后腰一阵疼,差点哭出来,说道:“我以为你会尊重我的,想不到竟然……”“真的没什么,就是简单帮你一下”阿鲜讪笑,试着去安抚,北孤跌跌撞撞跑开了,连洗漱都不顾,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阿鲜回到府宅,苦闷地坐在台阶上,涵江差点踩到她,问道:“不是跟情郎过夜了吗,这会儿还愁什么呢?”阿鲜有苦难言,抿唇啜泣,涵江搀他进屋,故意说道:“他欺负你了?这家伙,居然还是个衣冠禽兽。”阿鲜轻抹泪,又是唉声叹气不说话。涵江举拳捶桌,说道:“你不用替他开脱,我应该看出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现在就把你要回来,你以后也不用跟他了。”“不是的”阿鲜连忙摇手,低头对戳手指,说道:“算来,是我欺负他的,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就不肯接受呢?”涵江嘴角微启,问道:“你怎么他了?”阿鲜将所作所为含糊地告诉她,涵江闻之,笑得前仰后合,阿鲜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涵江说:“没做错,是他优柔寡断,难舍难分。”阿鲜说:“摸他两下都害怕的不行,这可怎么办呢?”涵江说:“不懂哦,自己去摸索吧。”
北孤早晨赶去学堂,遇上同事完颜洺德,问他说:“北孤先生是怎么了,看上去这样邋遢。”“是洺德先生啊”两人互礼,北孤摆手道:“没什么,是我睡过了,匆匆忙忙就出门了。”洺德说:“可是现在距离孩子们开课还有一刻钟,且第一堂是晨读,用不着我们。看你这样,没用早膳吧,一起去吧,我做家。”北孤拱手行礼道:“不用了吧,谢先生好意。”洺德说:“走吧,独自持家生活不易,同事一场,请顿早餐不妨事。”北孤才与其同去用餐,期间洺德对他说:“今天有文人集会,各方人皆有,北孤先生可一同前往。”北孤正好感兴趣,也就答应了。
散学后北孤与洺德结伴去汤屋净身再去集会,无非写词赋诗,抚琴作画等等,诸如此类文人得意的东西。他们中有写诗的,有写词的,也有写序的,之后把所有作品铺陈在大桌上,供给所有人来看。因为是匿名写的,在场的人除了自己的,并不知道别人写的什么。或是三五成群讨论一篇文章写得怎样,或是一个人远离人群独自思考旁人的文章。北孤最后也写了一首,就是:
“伶仃宣帝兴汉功,留念许后深梦中。
可怜恩爱剑不见,剩他无情鸩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