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说儿女好,儿女说爹娘好,
都是情忘记不了。养育孝顺最重要,
千难万难也不能抛。来来来,买上丝巾几条,
回家送爹娘,爹娘把你夸耀。
回家送儿女,儿女对你微笑。
刘树人对三棒鼓熟悉。那三棒鼓艺人敲鼓时,他的手也跟着有节奏地舞动着。那三棒鼓艺人唱诗时,他暗自小声哼着调儿,简直是如醉如痴。
刘瑞之则是不同。她一边听一边看,看那丝巾上绣的花。她脸上的表情如波浪翻滚,有时歪嘴,有时微笑。那三棒鼓艺人不唱时,她撅着嘴巴说:“他唱的诗里为什么没有送妹儿的呀?”
刘之福也接话说:“是啊。为什么也没有送哥哥的呀?”
刘树人把他们俩说的话听在耳朵里,想在心里。他明白他们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立即对那三棒鼓艺人说道:“大哥,你刚才唱的诗如果能改一改,我就可以买你几条丝巾嘞。”
那三棒鼓艺人一听有生意可做,赶紧笑眯眯地说:“能改,能改。你听好了,我改给你听。”他随即打起三棒鼓,高声唱了起来:
你好我好他好,大家都在说好。
哥哥说妹妹好,妹妹说哥哥好,
都是情忘记不了。恩恩爱爱最重要,
千难万难也不能抛。来来来,买上丝巾几条,
买了送妹妹,妹妹爱你到老。
买了送哥哥,哥哥陪你睡觉。
那三棒鼓艺人前面的人一听,乐得哈哈大笑。
刘瑞之被那后面的一句诗害羞得满脸通红,大声喊着:“妹妹长大了,应该和哥哥分开睡。哥哥,你别买他的,他改得不好。”
那三棒鼓艺人前面的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那三棒鼓艺人止住笑,问道:“你要怎么改呢?”
“哥哥陪你到老。”刘瑞之一本正经地说。
“我刚才说了一个‘到老’了,这样重复恐怕不好吧?”那三棒鼓艺人争辩说。
“有什么不好?你前面用了那么多的‘好’字,难道不是重复吗?”刘瑞之一点也不让步地,“两个人同到老有什么不好?”
“好。就按你说的改,改为夫妻白头偕老。”
“大哥,你改得好。你的丝巾我买五条。”刘树人把十块大洋付给了那三棒鼓艺人。
“哥哥,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刘树人从那三棒鼓艺人手里接过丝巾:“来,给你送一条。给福哥和偶姐各送一条,给姑丫、丫丫各送一条。”
“谢谢你,树人老弟。”刘之福接过丝巾,笑着说。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条?”刘瑞之不解地问。
“我做东,我自己就免了。”刘树人马上找了一个借口。
“那不行。我给你买一条。”刘瑞之认真地说道。
“好妹儿,你已经送给我很多条了。”刘树人说着,便拉了刘瑞之的手往前走。
她犟不赢他,只得走了,脑子里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已经送给我很多条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人边走边看,继续往前走。突然,他们发现,前面有一大堆人在争先恐后地购买什么东西。
刘树人赶紧说:“快走,我们去前面看看热闹。”
三人走到前面一看,那堆人是在抢购彩色花布。
刘树人挤进人群,想看个究竟。他挤到那布摊前,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急速地思考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那布上印着的画不是跟他这两场时间卖出的画一模一样吗?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十天前的那个用二百二十块大洋买过画的灰马甲把他的画印到布上去了?不,这不可能。十天的时间是印不出来的。对,绝对是印不出来的。那么,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创作出和他一模一样的画来呢?他又仔细地观看那布上的几种画。他看到,那幅《百鸟闹春》画跟他画的一模一样。那幅《锦绣河山》画,除了题词不一样,其它也是一模一样。只有那幅《云端花草》画不曾见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思绪万千,忽然,他突发奇想,那一定是姚小妹所画,因为姚小妹和他以前画过这样的画。姚小妹没有死,她想用这样的画来告诉他她没有死。她想用这样的画要他去寻找她。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对,一定是这样。“我要找人!”他不禁失声大叫了起来。
布摊前的人闻声惊呆了,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刘树人。
“你要找谁呀?”那摊主王二麻子被刘树人弄得莫名其妙,便不解地问道。
“老板,我要找人。我要找姚小妹。你认识姚小妹吗?”刘树人急不可待地说。
“不认识。我不认识叫什么姚小妹的。”王二麻子完全否定说。
“那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刘树人又问道。
“没听说过。”
“那这些布是你家生产的吗?”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到底买不买布?我没闲工夫跟你扯谈!”王二麻子很不高兴地说。
“买,买。这几种布各买一幅完整的画。”刘树人脑子里虽然很乱,但乱中还有一丝清醒。
“哥哥,你买那么一点点布干什么?”刘瑞之刚才看到刘树人举止异常,说话滑稽可笑,早就想发话问问他,但又插不进话。只是这时,她才赶紧问他。
“是啊,树人老弟。这些画你都会画,你买着干什么?”刘之福也觉得刘树人怪怪的。
“我自有用处。老板,你就照我说的给我剪布吧。”刘树人激动万分地要求说。
“别人都是一匹匹地买,你却是一幅画地一幅画地买。你这就奇怪了。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的布,你就别买。”
“喜欢,喜欢。”
“你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么小打小闹。那一幅画地一幅画地,真不好剪哪。那一幅画前面的半幅画怎么算?”
“算我的,我给你付钱。你一定要剪出一幅幅完整的画。”刘树人再三要求说。
“好吧。”王二麻子最终答应了下来。他把那几种彩色布打开,找到每幅完整的画的地方,拿了剪刀,在布边剪出一个个的口子,放下剪刀,双手拽住布口处,用力一扯,嘶嘶几声响,一段段的布从布匹上撕了下来,又拿尺子量了量,最后说道:“这三段布一共是三丈。”
“多少钱一丈呢?老板。”刘树人问道。
“两块大洋一丈,一共是六块大洋。”王二麻子答道。
“老板,麻烦你了。我给你八块大洋。八发,八发,祝你发财。”刘树人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王二麻子。
“谢谢。来,你把布拿好。”王二麻子见刘树人做事大方,态度变得温和了些。
刘树人观颜察色,心里一动,便问了起来:“请问老板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王二麻子听刘树人出言不凡,彬彬有礼,便谨慎地回答道:“本人姓王名二麻子,叫王二麻子。家住石门县金嘴镇。”
摊前的人听了,不禁哈哈一笑。
“好,王二麻子大哥,后会有期。”刘树人没有跟着别人发笑,他沉稳地告辞说。说完,他抱起那三段布,对刘之福和刘瑞之说,“走,我们不到别处去转了。现在就回家去。”
刘瑞之跟着刘树人急速地走着。“哥哥,你刚才怎么那么怪怪的?你问那布老板认不认识姚小妹干什么?姚小妹不是早就死了吗?再说……”
“再说,姚小妹是本县陬市镇的,而那个布老板是石门县金嘴镇的,两个镇之间相隔上百里路嘞。”刘之福走在刘树人后面,插话说。
“走,快走。回去再说。”刘树人态度严肃,一路上只顾走路,不再言语。刘瑞之和刘之福默默地跟在刘树人的身后,大步走着。(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