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溪的到来，对于王老师来说，尘封多年的心事得到了久违的倾诉。这次交流，与其说是路小溪的一次救赎，不如说是王老师自己的一次忏悔，一次对陈年旧时的追思。

二十余年前，初夏的一个下午，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本来闷热得喘不动气，却突然来了一阵凉风。安静的校园里，孩子们已无心学习，都在等着这场大雨。孩子们并不担心放学路上会被雨淋，也不关心大雨会不会冲了龙王庙，他们只觉得大雨会带来了凉爽，雷声太大，可以不用上那枯燥的语文或者数学课。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接着一阵刺耳的雷声，霹雳啪啦地雨滴已经落满了校园，激起的泥土气息扑进了教室。

“赶紧关了窗户，快快。”刚跨进教室的老师，赶紧指挥学生们关窗。教室里十几名学生都兴奋地挤到窗户台上看雨，嬉笑着，打闹着。老师把抱在怀里的书放到讲桌上，喊道“快回来坐好，打雷天，在窗边多危险啊”，孩子们推推挤挤地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他推推架在鼻梁上的厚厚的眼镜，用手啪嗒着刚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衣服。站在窗前，看着这场雨，心里不禁在担心如果一直下雨，放学的孩子们怎么办？

这位老师是这所乡村学校的校长，名叫张大雷，他的妻子王爱菊也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学校是周边四五个村庄里唯一的学校，因此学生不多，一个年级十几个孩子。因为太偏远，城里的老师不愿意来这个小村庄受苦，王爱菊是为了陪伴丈夫，才留在了丈夫故乡的这所学校，并在这里扎了根，还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取名张建国，希望他长大后能够建设祖国。

咔嚓又一声雷，校园已经变成了一汪泛黄的池塘，守在门口的张老师用扫帚扫着从门上顺进来的雨水，越发担心起这场大雨要成了灾。他一抬头，一个人没穿雨衣，歪歪扭扭地推着一辆自行车，嘴里喊着“张二...牛!张二...牛!你给我....出来!回家！”，说着就歪倒在泥泞的校园里。教室里的学生都站起来往窗外看，喊着“张二牛，你爹来了！”。

张老师顾不得批雨衣，冲进雨里，扶起来了倒在雨水里的学生家长，靠近了才闻到一身的酒气。张老师喊道：“二牛他爸，这么大雨，怎么来学校了啊？”二牛他爸踉踉跄跄地站稳了，继续大着舌头喊道：“你..你..别管了!我的儿，我来管！......二牛，二牛！你给我出来!”说着就趔趄着往教室走。张老师扶好雨里的自行车，想抓住二牛他爸。奈何他力气太大，一把甩开他，一步就闯进了教室。张二牛红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想扶住他爹，结果被他爹一把扯住衣领拽出了教室。

张二牛像一只小鸡一样，嘴里喊着“爸！爸！你喝酒了？”“爸！爸！下雨了！咱一会再走吧”，这一会他已经成了落汤鸡。张老师拉扯着二牛他爸，却被他一胳膊抡到在了泥泞地雨里。这时候从教室冲出一个小男孩，大声喊着“爸爸！爸爸！”他拼命拽着张老师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张老师说“快回教室去！”，说完就往校门追去。这时候听见吵闹声的王老师打着雨伞从另一个教室跑过来，喊了一句“你干啥去？”只能在朦胧地雨中看着张老师跑了出去。王老师只好把小男孩送回教室，然后紧跟着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