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出来的?”
莉兹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菲勒蒙不为所动,继续追问:“你父亲那么严厉,把你关在家里,你是怎么进入剑桥大学的?即使在现在,这也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变质是我们家的传统。正如保护变成了压迫,爱变成了服从,憧憬也变成了渴望。我讨厌‘阿玛瑞利斯’这个名字,讨厌得要死。”
她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她一直都是那么温和,那么恰到好处,而此刻的表情,却是菲勒蒙见过的最真实,最鲜活的。
“很简单,我放火烧了房子。大家都以为是喝醉的父亲不小心造成的,但我父亲比任何人都小心用火。他喝醉了,不小心碰倒了烛台,其实都是我做的。或许是因为家里的规矩,晚上不能离开房间,我一直等到最后,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逃出来。就这样,我终于自由了。”
菲勒蒙刚想开口,眼前突然一黑。
“那是一场野火。”
刚才莉兹坐的地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菲勒蒙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再次变得模糊。
他睁开眼睛,莉兹又坐在了那里。刚才那是什么?幻觉?
莉兹继续说道:“把我这个突然之间无依无靠的人收留的,就是我之前提到的父亲的朋友。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出于私欲。我提出了让他送我去上大学的条件,他同意了。现在回想起来,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提出了很多条件,非常多……”
她没有说完。菲勒蒙没有刻意去想象她省略的内容。
“他太小看我了。我根本没想过要回去。所以,毕业后我就去了美国。”
“你对我的告白……”
“没错。就算你是三儿子,也是贵族出身。如果我和你结婚了,就不用回到他身边,也可以留在英国。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么说,你利用了我。这我倒是能理解。”
菲勒蒙话音刚落,莉兹就笑了。他不明白她笑是什么意思。因为服务员收走了他们没动过的盘子,放上了最后一道菜。
最后一道菜是……水果。这一次,菲勒蒙承认自己的描述能力不足。他无法用语言完整地描述它。
沉默良久。这段沉默,即使用来吃饭也嫌太长了。
“我母亲是个很坚强的女人。”
“什么?”
“虽然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不能昧着良心说我父亲是个好人。家里的经济都由母亲打理。我们家境不好,我能上大学,都是母亲的功劳。”
莉兹茫然地看着菲勒蒙。
“我的二哥也功不可没。这样想来,二哥和母亲很像。他从小就非常现实。他比我聪明得多,也更有智慧,他在银行工作,攒钱供我上大学。父亲去世后,我不需要担心母亲,这都是二哥的功劳。”
“这样啊……”
“我的大哥,巴兹尔,是上帝派来平衡我们家的。他不顾家里的经济状况,挥霍无度,即使上了文法学校也虚度光阴。现在他还在世界各地游荡,当个骗子。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这些话,菲勒蒙平时是不会说的。但他却停不下来,像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不断地倾诉。
“我的父亲,其实我记不太清了。他那么好,但我努力回想他的样子,却只记得那块方形的墓碑……但他的教诲依然支撑着我的生活。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总是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对吧?通过眼睛观察人的本性,也是他的教诲。还有……我不知道我姐姐的名字。墓碑上应该有写,但我没有勇气去看。”
菲勒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