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裳提议,俞晴收拾好心情,挤出一抹微笑:“也好,郑三的事情,今日也该有了说法!”
二人先去了东市后街,郑三的家里。几位壮汉守在门口,屋子里已没有了前几日的哀嚎声。
见到她,门口的壮汉李五冲她点头,“于小姐来的正是时候,里边已经清点清楚!”
俞晴点头走了进去,郑三的老婆素娥哭嚎几日,此刻已经流不出眼泪,只剩下低声啜泣。
见她们到来,她跪伏着爬到俞晴脚下,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
“小小姐啊,您看在郑三母亲是夫人乳母的份上放过我们一次,小小姐,我求您!”
云裳从屋子里搬了酸枣枝的雕花椅子放在廊下。
俞晴走过去坐下,拿手指轻抚椅子上雕刻精致的云松。
看着被两个壮汉摁在地上的素娥,她身上水红色杭绸褙子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
屋子里正在清点金银细软的伙计捧出一本账本,她从头到尾看完,然后轻轻阖上账本。
素娥身边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辱骂着不堪入耳的词句,他身上穿着的青色衫裤亦是上好杭绸。
俞晴被气笑了,按本朝服制,商人和平民不得着丝绸,郑三一家都是贱籍却人人着上好杭绸。
于是说道:“夫人对杭绸还真是情有独钟!”
“哪里,就是觉得杭绸轻便,颜色也好看些!”
“李素娥,小姐说你是夫人,你还真是敢应,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云裳看不过素娥此时当着俞晴的面,仍是一副当家太太的做派。
“我,我哪里…”说到此处,素娥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内心里觉得她原本日子的过得挺好,她和郑三都是郑家的家生子,自幼因着主家和善,从不为难他们。
还让郑三打理陪嫁过来的店铺,十几年间,他们也穿起了绸缎有了奴仆。
谁知那日郑三去参加小小姐的生辰宴,他前脚刚走,几个壮汉就敲开了他家的门。
一股脑的走了进来,翻箱倒柜,把他们家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翻找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的哀嚎,“哎呀,小小姐啊,我们实在是冤啊,郑三这么多年早出晚归,没少给主家挣钱啊。”
“哼,给自己挣,可不是上心?”李五嗤笑一声,其他几个壮汉附和。
“是啊,挣的钱都进自己菏包,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穿金戴银的,知道的你们是家生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爷太太!”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主子这么心大,十来年了才发现!”
一个壮汉说完,旁边的一个拿胳膊肘轻轻捅他,他看了一眼俞晴以后连忙噤声。
俞晴不以为意,轻咳一声:“素娥,这些年你可知郑三贪了多少?”
“贪?那不是他挣的多,主家给的打赏吗?”
“打赏?你可知这样一个酸枝椅子,这样的雕工,需纹银五十两?这样一个临近东市后街的三进院子,需上万两?
你们这些年来请的家丁、厨子,各种吃穿用度,岂是一个店铺掌柜能够支撑的?”
“小小姐,我们,我们没有啊!”
“你仔细想想,郑家产业颇多,有哪一个掌柜的如郑三这般…阔绰?”
“小小姐,小小姐,这些东西您都拿走,这些我们都不要了,您饶了郑三,饶了我们一家,求您了!”
素娥不停的磕头,她的儿子抓紧了她的袖子,无措的哭泣。
“他叫什么名字?”
“叫根子,是我跟他爹的命根子啊!”
“根子!郑三咎由自取,如今已经投了官府,你们孤儿寡母可有地方可去?”
素娥哭声大了起来,这些年来,她怕穷亲戚上门打秋风,能不来往的都断了联系。
以前一起的几个姐妹前些年常被她奚落嘲笑,也早已不再来往。而那些她想要攀附的太太、小姐们觉得她出身低微,也都不愿意和她来往。
而今郑家已经不可能再收留她们,她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俞晴沉吟片刻,“素娥,我给你纹银百两,也算是全了主仆多年的情分!
这些银两省着些,让根子读书识字,莫再走郑三的老路!”
说完,身后的伙计递过来一张百两的银票。
待她们离去,李五说道:“于小姐何必如此心善?他们的卖身契在您手里,直接发卖了便是!”
“就是,他们这样的,以后恐怕是恨毒了您!”
云裳嘟起小嘴,“是啊小姐,他们这样的就应该严惩!”
“做事何必做绝?以后过得怎样,就看他们的造化!
这次多谢李大哥!”
俞晴说着起身拱手,“也多谢诸位相帮,小女子感激不尽!”
“哪里话?我们几个走镖至此,多接了一个活计,还得感谢小姐才是!”
“是啊,这才几天,就多挣了好几两银子!”一个壮汉说完,还“嘿嘿”的笑了起来。
“还需麻烦诸位稍后将这些细软押送回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