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峰等人刚好回来,铁木真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托雷,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几人到自己身后站好。
萧峰颇想打听一下来人的来历,但见几万人马,人人肃穆,也不好问,只得安安静静地等候。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太阳都已经偏西了,终于远处尘埃飞舞间,四面大旗开路,一队人马簇拥下的上使终于来了。
只见上万人马呈四个纵队排开,人人都是高头大马,铁甲金戈,光看气势倒真的颇为唬人。
走在最前面骑着两匹良驹的就是铁木真等人口中的金国上使了。两人的相貌倒是颇为相似,只是一人看上去颇为年长,体态更为臃肿,另一人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看上去更为精明强干,一双发亮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审视四周。
萧峰的眼神从队伍出现的那一刻,就一直锁在为首的那四面“金”字大旗上。
金!
萧峰虽然知道这世间已经又经历了百年岁月,王朝兴替本是自然之理,可是看着这面灭了自己父母之邦的旗帜出现在面前,那一刻,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阵一阵地难受。
托雷在萧峰旁边,看着好朋友苍白的脸色,不禁关心道:“郭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萧峰摇了摇头,心知此情此景,不得造次。
这一万多人,正是由金国四王爷完颜洪熙和六王爷完颜洪烈率领,奉当今金国天子完颜璟出使蒙古行册封仪式的。
其时,金国承被誉为“北国小尧舜”的世宗完颜雍“大定之治”余泽,四海之内倒还安宁。
然而当今金国天子完颜璟并无其祖父之英明,宠信经童出身的奸臣胥持国和监婢出身的李妃,使得朝政日坏,幸近用事,时人称之为“经童作相,监婢为妃”。大金这座百年大厦虽然未倒,各种内蠹却已经上来了。
面对曾经的附庸,如今日渐强大的蒙古,也只好采取拉拢分化,打一派拉一派的策略,这次派两位王爷来,也是安的这种心思。
完颜兄弟联袂而来,完颜洪熙看到托雷等一众小孩子呆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等人,心中冷哼一声,暗暗骂了一句‘乡巴佬’,随即从随身的袋子间抓起一大把金币,向着那群小孩子的方向丢过去,大笑道:“赏你们的!”
金币叮叮当当地落在一众蒙古小孩面前,然而他意想中蒙古小孩哄抢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一众蒙古人无分少长面对这极其失礼的一幕都惊呆了。
原来此时的蒙古虽然尚无文字,然而最重信义,讲究主客相敬。客人上门,主家必倾其所有以待客,而客人也必然对主人报以同等的尊重。若不遵守主客之道,则视为弥天大仇。
这一群蒙古小孩,大多都是在场的蒙古兵将的孩子,最是自尊,完颜洪熙这一下算是自讨没趣。
他自觉丢了面子,面皮一抖,又用力丢出一大把金币,大叫:“他妈的小鬼,抢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蒙古人人人脸上都浮现愤怒的神色。
萧峰纵是在丐帮之时,也未曾受过此等侮辱。他心气极高,宁死不辱。何况是灭了自己父母之邦的仇敌的羞辱?
气血上涌之下,萧峰一把抓起几个金币,用力地朝完颜洪熙的方向掷出:“谁要你的臭钱!”
完颜洪熙偏头躲避,还是有一枚金币打在了他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块油皮,这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大地出了个丑。蒙古人自铁木真以下,虽然不说,却是人人心中称快。
完颜洪熙大怒,他在金国飞扬跋扈管理,稍不如意,举手杀人也是家常便饭,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当下怒火上冲,随即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抢过一支长矛,用力朝萧峰胸口投去。
这下变出突然,人人始料未及,只有声声惊呼。完颜洪烈大叫:“四哥!不可!”然而终归是慢了一步。
眼看萧峰要有一场大祸,说时迟那时快,左边蒙古军的万人队之中飞出一支利箭,如流星赶月,当地一声正好砸在那长矛的矛头之上,将矛头磕开,箭矛双双落地。
蒙古军中欢声雷动,声震草原,射箭之人,正是哲别。
完颜洪烈低声道:“四哥,别理他!”完颜洪熙见了蒙古兵的气势,也有些害怕,狠狠地瞪了萧峰一眼,骂道:“小……”却正对上萧峰的眼神,不禁心头打了个突,那“杂种”两字硬生生咽了下去。